人影依旧还在,光更亮了些,玉回看清了他,的确是傅宴存。
心头涌上一股欢欣,这是由于他的笃定带来的庆幸,也是他唯一可以掌控的事情。
他没再留恋,回头走进了马车,“告诉二皇兄我们先回弘光阁了。”
他话音落下禁军不敢再拦,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这辆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前驶去。
尽管皇上并没有同意让他们离开,可玉回知道皇上也同样也没有理由拒绝。
马车最后在弘光阁停下,怀婵和玉回一前一后走了进去。这是怀婵第一次来这里,难免有些好奇,她带着侍女打量着这座雕梁画栋的府宅。
玉回始终跟在她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好能看清她轻快的步伐。除了下午因为担心玉贤的安危而失神慌张之外,怀婵和他一样,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变故而觉得大祸临头,依旧做她快乐无忧的四公主。
等到怀婵终于逛够了,玉回才将她送到了住处,嘱咐她早些休息后又带着阿连往自己的寝殿走去。
回寝殿的路上他意识到弘光阁的守卫几乎是多了一倍,连胡景行的手下他都很少见到了,这里几乎是被禁军包围了。
今日发生变故时阿连也在场,玉回虽然想问他却也觉得今天实在太晚了,只让他早些回去休息,自己转身进了寝殿。
他推开门看见黑漆漆的房间心里像是落了一根小小的针,微不足道的刺痛和慌张,他踏进去转身关上了门。
他其实应该让阿连点了灯再离开的,这样他不会再黑乎乎的屋里感到慌张,也不会这样被人搂在怀里。
后背贴在宽厚的胸膛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热意,玉回的腰间横了一只手,坚实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拦着他。
他抱的很紧,玉回挣不开。
“松手。”
玉回的声音并不平稳,他微微喘着气,语气也不算严厉。
不过没人理会他,这让他像是自说自话,让玉回有些恼怒。
“滚开,傅宴存。”
玉回又开始用力地摆脱这个怀抱,试图掰开他的手指,去踩他的脚尖,用手肘去撞击他的腰腹。
他很卖力,可是除了一声闷哼之外,玉回什么也没得到。
挣扎间肩上的披风松松散散的挂到他的手臂上,像是脱去的外衣,它让玉回更贴近了傅宴存的胸膛,也让玉回听见他胸腔沉默的共鸣。
“琉青,我后悔了。”
粗粝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叹息,随后悔恨的情绪疯狂地涌了出来,多得让人无法忽视。
“我要你平安也要你不离开我。”
真是无耻的要求,玉回想。
这屋内暗得一丝光没有,在寂静广袤的黑夜中双眼在此刻失去了它的作用,于是他们只能凭感觉急切地触摸周遭这细枝末节的一切,可全情贯注下能感受到的却只有彼此。
尽管有人抗拒着这一切。
玉回冷静下来后并没有再度激烈地挣扎,他用力地喘息,努力平复起伏的胸口。
他自两年前那场大雨过后身体就一天比一天差,在鄢朝时很少有人让他心绪不宁,加上宫内也常常派太医来,因而这两年胸痹很少发作。只是胸痹是顽疾到底难以根治,他在鄢朝也没少糟蹋过自己的身体,这一来二去竟养成个病秧子了。常年吃药不说这体力也是大不如前,总有一种风一吹就倒的架势。
“疯子。”
玉回觉得头有些发晕,像是被气糊涂了,一口气堵在胸口让他说话都说不利索。
“那天…晚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别发疯……”
身后的人像是听不见似的,他只是固执地搂着玉回,用身体包裹着他,另一只手握住玉回的手腕,仿是用尽了力气,一副把人紧紧嵌入怀里的样子。
傅宴存的呼吸洒在玉回的后颈,暖意若有似无的抚摸让他觉得有些难捱。
玉回不知道傅宴存到底想做什么,可傅宴存不说话,这是比身体的触摸更让玉回觉得痛苦的事情,他们怪异的关系根本不能承受这样刻意温情的模样。
长久的沉默让玉回的耐心快要耗尽了,他动了动手腕,衣料短促的摩擦后终于听见了耳后响起的低沉声音。
“我在路上听见三皇子遇刺吓得从马上摔了下来,他们出事我怕你有危险…”傅宴存的声音颤抖,似乎是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又开始后怕,“就算知道你们平安归来了我还放不下心,直到在长街上看见你…”
“你也看见我了…是吗?”
他说的小心翼翼又语无伦次,玉回尚且难以分辨他话里的一切,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他扼住了呼吸的关口,让他还没开口就觉得艰难。
傅宴存刚办完事还没踏进京城就听见了三皇子遇刺身亡的消息,他想起玉回的处境登时心慌,从疾驰的马上摔了下来,腹部撞到石头上,摔得他冷汗直冒,双脚打着颤赶回了京城,最后拖着这样狼狈的模样在长街上见到了平安归来的玉回。
虽然平安,可这个消息并未让傅宴存彻底的安心,他只要一想到玉回曾陷入危险他就再不能强装无事地遵守那晚的约定,就算玉回平安离开定朝他也不想再离开,他要反悔。
傅宴存想要收紧放在玉回腰间的手,可害怕他再次反抗又只能兀自攥紧了拳头,突出的指节隐隐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