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归眼角眉梢都是冷意,他睥睨着宁忘,讥讽道:“我还活着,师尊是不是很失望。”
宁忘的心脏传来密密麻麻的痛,几乎快要窒息:“阿迟,我不是……”
迟归冷漠地打断他:“师尊是在说不希望我死吗?你觉得我会信吗?”
他说着,一个挥袖,所有的灯瞬间燃起,照亮了整间屋子。宁忘也彻彻底底的看清了迟归的脸。
比起七年前,现在的迟归更多了成熟的气质,只是他的皮肤因为长期不见日头而阴白,眉宇之间的阴郁更甚,眼型深邃,俊美得近乎鬼魅。
迟归道:“我与师尊相处数年,竟不知师尊居然也如此痛恨魔族,当年毫不留情,说逐出就逐出!”
宁忘张了张嘴,却始终什么也没说。他该说什么呢,说当年他受人所控,身不由己,可是控他着是谁,谁会信呢?说出来就连他自己都不信。
“对不起,阿迟……”
他没办法解释当初的一切,能让迟归平息恨意的,只有……
“你杀了我吧。”宁忘仰起头把一个人最脆弱的部位展现给迟归,一双透亮的眸子里晕染着决绝。
迟归如他所想,伸手握住那段白皙的,弧度优美,仿佛一捏就断的脖颈,只是却没有使劲,他像是就为了握一握般,仅须臾就松开了。
宁忘睁开眼睛,诧异的看着他,后者却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瞬行到了桌边,端着一碗鱼粥走过来,掰着宁忘的下巴恶声道:“你想痛快的死,我不会给你那样的机会的。你最好给我乖乖吃饭,要是让我知道你又玩什么绝食的把戏,后果自负。”
宁忘怔道:“你不杀了我吗?”
迟归恨道:“我当然会杀了你,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在我想到杀死你最解气的方法前,你最好给我活着。”
宁忘看着迟归眼中不加掩饰的恨意,心想自己果然想多了,他留着自己,也只是为了更好的炮制到死。忘城之所以叫忘城,大概是迟归想要遗忘过去的一种形式。
可是,那样有什么意思,既然要死还是早死早超生比较好。
迟归垂眸看着他,眼中闪过一缕痛色,最终转身离开。
宁忘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在等待着迟归杀了他,系统告诉他,迟归如今的黑化值过高,他贸然行动反而会适得其反。
宁忘也是这么想的。因此等待死亡就成了他每天唯一的目标。只是,他等待的死亡迟迟未至,迟归将他囚禁了。
他活动的区域仅限于木屋周围那一亩三分地,迟归每天都回来,来了却一句话都不和宁忘说,有时会呆半个时辰,有时仿佛就是为了看他一眼,然后就离开。让宁忘愈发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宁忘早已习惯迟归这些奇怪的举动,有时候还会算着时间等着迟归来,然后和他一起吃饭。
这一天,月商来送饭时无意间透露了一件事,他先是告诉宁忘今天迟归不会来了,然后又说是因为一位贵客来了魔界,迟归正在招待他。
宁忘本来没想知道是谁的,但月商的表情看上去好像很想告诉他,宁忘就卖他一个面子,问那名贵客是谁,月商给了他一个名字,陆之宜。
那一天宁忘一直都很沉默,原本寂静的木屋忽然多了很多人在窃窃私语,宁忘无聊听了又听,发现他们在讲迟归对陆之宜很是敬重,把魔界珍贵的魔骨送给了她。宁忘不知道魔骨是什么,但听那些小魔的口气,那必然是很了不得的东西。因为这个东西送出去了,大家都在猜测魔界是不是将要拥有魔后了。
宁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故意在他耳边说这些话,他很想反驳,这些人根本就是在造谣,别说成为魔后这件事她本人同不同意,男主沈萧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这时,一人走进来,宁忘回头,就看见一个长得十分粗糙的大高个走进来。大高个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东西,明显来着不善。
大高个粗声道:“奉魔尊之命,来送仙尊上路。”
宁忘怔愣了片刻,然后勾起嘴角笑了笑。原来,无论如何,该死的人还是会死,这就是杀他的时机。
宁忘面色沉静的接过那碗一看就知道是毒药的东西,他道:“这是什么毒,我是修仙之人,你可千万别用寻常的毒,寻常的毒没办法一下子毒死我,会很痛苦的。”
大高个似乎有些紧张,催促道:“少废话,赶紧喝!”
宁忘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这毒药无比难喝,苦得他嘴都麻了,猜想这果然是寻常毒。
不过他很快就没法想这究竟是什么毒了,腹部传来一阵绞痛,宁忘没忍住呻吟出声。因为修炼的原因,他的体格不似常人。如果是普通人,可能瞬息就死了,但对宁忘而言,只会延长这段折磨人的过程。
腹部锥心刺骨的痛蔓延到全身,宁忘冷汗涔涔,忍不住想:电视剧诚不欺他。
就在他痛到意识模糊,身体不由自主地从床上滚下,弥留之际好像看见迟归急急奔来。
他想开口叫迟归慢点跑,可黑暗更快,瞬间吞噬他。
覆水
迟归不敢回想,当他踏入木屋,看见宁忘倒在地上的心情。
他恨,恨宁忘当初总是言辞恳切的说相信他,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会把他挡在身后,结果到最后还是将他弃如敝屣。可当这个人差点没命时,他更控制不住自己回想这些年间他有多么想念这个人,哪怕这个人曾放弃过他,他还是不可控爱着他。现在更是不择手段也要把他囚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