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怕影响不好,司机可能还会夸得更明显一点。
没办法,这熏鸡和熏兔,品相实在是太好了,又是现在少见的肉食,在这个凭借票证买猪肉,还不一定能买到的时候,苏清风的这份礼,就显得格外珍贵了。
司机心中,对于苏清风的好感,顿时就上去了不少。
但……这却不是于向华的真实想法。
等到车到大院的时候,于向华推开房门,进入家内,一盏煤油灯,在炕头明灭不定。
于向华媳妇还揽着小女儿,听到屋里头传来的动静,先是一惊,然后就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披上一件外套,就趿拉着鞋子,打开房门,往屋外望去。
这一看,她顿时乐了。
于向华此时此刻,哪里还有大领导的样子,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兔子的,看起来就像是回娘家的小媳妇。
于向华他媳妇,就忍不住抿嘴一笑,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熏鸡和熏兔,低头随意一瞥,借着昏暗的灯光,抚摸着熏鸡和熏兔,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作为于向华的媳妇,她和于向华,可谓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于向华没啥别的爱好,就是对吃讲究。
连带着他媳妇,对于吃的,也是颇有心得。
就拿手上这熏鸡来说吧,这只熏鸡色泽枣红明亮,味道芳香,肉质细嫩,一看就是顶尖大师傅才有的手艺,单是看着,就能感觉到,这熏兔和熏鸡,味道一定不错。
齐雪下意识地摸了摸兔子,只觉得大晚上的,突然唇腔中,口水有点泛滥。
她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其中一只熏鸡,感慨道,“这谁送你的熏鸡?手艺这么好,只怕是家里亲手做的。好香啊……”
于向华听到这话,眉梢微动,就从厨房拿出一把菜刀,直接开始砍下大半只熏鸡。
齐雪一急,“你这大晚上的,是准备干啥?好好的一只熏鸡,分开来,可以吃好几天,按照现在这么吃,这得多抛费啊。”
于向华就在那笑,“你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之前又因为怀孕,吃不下东西,现在好不容易想吃东西,吃一整只熏鸡都没关系。家里总不至于让你吃不饱饭吧。”
说完,于向华看着默默咽口水,有些消瘦的齐雪,对苏清风头一次起了感激的情绪。
小苏同志……真是个好同志啊。
……
泰和县上。
小巷子里,原本是一片漆黑的景象,只是随着车辆驱动的声音,逐渐远去。
蒋成平看着王荷花,还贴在窗子上,向外张望,有些不耐烦。
“行了,有什么好看的。大半夜的,从炕上起来,也不知道图啥?”
王荷花听到蒋成平说这话,冷笑一声,“你不让我看,我偏看!同样都是男人,人家迎来送往,都是领导的小汽车,凭什么咱们家连一辆自行车都没有……”
蒋成平最不讨厌王荷花说起这些事情。
每次她拿这些东西说事,蒋成平都觉得,王荷花是在羞辱他,一遍一遍地告诉他,他自己有多废物,连苏清风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都不如。
怒意上来,他就忍不住讽刺讥笑,“行,我就是没用。你对人家这么眼馋,你咋不想想,就你这样子,贴上去,人家也不会要你……”
王荷花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蒋成平,你几个意思?!”
话音落下,隔壁房间就传来蒋邵暴躁的声音,“他妈的,脑子有病啊,不睡觉就滚蛋!要是睡觉,就给老子闭上嘴。”
一听到这话,两夫妻顿时闭上嘴。
蒋邵在外人眼里,再怎么不好,那也是蒋家唯一的命根子,两口子捧在心尖尖上的人,不然也不至于把蒋邵养成这性格。
蒋成平被儿子骂了,虽然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但是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只是再不舒服,第二天也得上班,他只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强制性进入睡眠。
可即便是这样,他这一晚上也睡得不怎么安稳。
而王荷花,虽然和蒋成平睡在同一张炕上,但却忍不住怔然地看着蒋成平的背影,一股难言的嫉妒和酸涩,涌上心头,让她辗转反侧,苦熬了大半宿,眼看外边的黑夜转变为白昼。
……
而另一边。
苏清风看着黎冉,大半夜地在那啃猪肘子。
这是苏清风特意给她带回来的,而且不是别人吃剩的,是省城一个大师傅,知道苏清风媳妇一个人在家里,特地多留了一只猪肘子,留给他媳妇吃。
苏清风就这么靠在炕上,看着黎冉吃得津津有味,一副全身心投入到美食中去的样子,他的心头不自觉划过一丝疑惑。
黎冉以前也喜欢吃……但似乎也没有这么喜欢吃吧?
苏清风不介意自己媳妇吃得多,但是他只是有些疑惑,这么多肉,都吃到哪里去了?
想着,他的目光,不禁放在黎冉的腰腹上,紧接着,苏清风的眼神就是一凝。
黎冉……似乎胖了一点?
……
早上离开的时候,苏清风还在琢磨着昨天半夜的事情,但随着他来到泰和宾馆,一拿起菜刀,摸到砧板,他就不自觉地把那些事先搁到一边,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随着哈维一行人的离开,泰和宾馆,似乎就显得有些无所事事起来。
比起在后厨打发时间的众人,苏清风拿起一根萝卜,反手就拿起了菜刀。
贺年见到这一幕,原本还在眯着眼睛打瞌睡,这下子,顿时就来了精神,凑到苏清风身边,“师傅,我能干啥来帮你不?”
苏清风瞅了他一眼,拿出一个萝卜,递给贺年。
贺年有些不解,“师傅,这萝卜有啥用啊?你想喝萝卜汤了?后厨的菜不能用太多,要不我出去给你买块羊肉,咱们羊肉炖白萝卜,就这么炖汤吃?”
虽然羊肉挺贵的,现在想要弄到,甚至还得跑到黑市去。
但是贺年却丝毫没有觉得不对。
既然苏清风要收他作为徒弟,他当徒弟多孝敬孝敬师傅,不是很正常吗?
尤其是苏清风这样,一点儿也不藏私,有啥说啥,态度堪称和煦的师傅,放在外面,根本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到啊。
只是一瞬间,贺年心中已经掠过了纷杂的念头,但这非但没有动摇他心中所想,反而愈发坚定了去卖羊肉的心思。
他看着苏清风,仿佛只要苏清风一声令下,他就可以揣着钱票,冲出去为苏清风上刀山,下火海,又或者是……买羊肉。
但是还没等贺年付诸行动,苏清风就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有时间眯眼打瞌睡,还不如趁着手里头的资源,好好练练刀工和雕工。”
听到这话,贺年的脸色就垮了:
“师傅,你是知道我的,我最不耐烦练这些了……”
苏清风很认真地回答他,“不,我不知道。”
贺年:“……”
附和一句,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贺年又忍不住叹气,委屈巴巴地开口,“师傅,咱们做菜,刀工这方面,差不多就行了,有必要这么练吗?”
苏清风看着他手下切出来的胡萝卜丝,脸色露出了鲜明的嫌弃神情,“你这叫做差不多?”
贺年懵了。
他这还不够优秀?!
他下意识地就往苏清风所切出来的萝卜丝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