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什么叫做老丈人来了才出门招待,老掌门没来,就不招待。
这过年过节的,家家户户都准备除夕晚上的菜呢,谁有这闲工夫招待别人家吃饭,顶多唠几句闲磕。
这还没到大年初一拜年的时候呢!
卢俊这话也忒没有道理了一点。
看着卢俊走远的身影,旁边的那个大娘,露出了古怪的神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到最后,才说了一句话,“老苏家的日子太红火了,有人犯红眼病咯。”
另一个婶子,把酸菜拧干,放在托盘上,端起来就想往里走,她听到这话,撇了撇嘴,“他还是先把自己的日子过明白吧!成天在家,喝成酒蒙子,不是打就是砸的,现在在这装啥大尾巴狼!”
早知道当初还是嫁给苏清风!
卢俊家还是土房。
应该说,苏家村绝大部分的房子,都是土房。
像是老苏家那种青砖大瓦房,才是真正的少数。
以前也不是没有人嘀咕过,但是老苏家表面上,还是清清白白的样子,甚至因为以前家里有个苏清风,为了给原身娶个媳妇,供着邓小雅读书,闹得家里有口吃的,还得呛着,饭桌上能看见一点荤腥,就算是好饭菜,平时吃饭,都是窝窝头就着咸菜。
那日子过得,比村子的一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老鳏夫,还要不如。
卢俊一回到家,就觉得心气不顺畅,躺在炕上,阴沉着脸,也不说话。
角落里,一大一小两个小孩,脸上脏兮兮的,指甲缝里,全是泥土,就这么缩在墙角,也不敢说话。
当卢俊的眼神偶尔瞥到他们身上的时候,年纪小一点的女娃甚至还在瑟瑟发抖。
大一点的小男孩,虽然心里也害怕,但是想到妹妹还在旁边,愣是手脚打颤地搂住妹妹。
卢俊看着这两个小崽子,脸色愈发沉下去了。
他拿出藏在炕下面的酒瓶子,酒瓶子里还有上次喝剩下的高粱酒。
因为心里烦躁的原因,卢俊干脆掀开盖子,一仰头,就灌了一口。
一边喝着,他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叠黄豆,黄豆是特地炒制过的,带着咸味和酥酥的味道。
小女孩闻到这个味道后,鼻尖忍不住耸动了一下,她小心地偷看卢俊手边的炒黄豆,露出渴望的眼神,但却只敢蹲在原地,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仿佛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有一种饱腹的感觉。
等到那一盘黄豆都吃完了,卢俊也差不多喝的醉醺醺了。
他蜡黄的脸颊上,浮起一抹潮红,看向那两个跟泥猴一样的小崽子时,居然露出一丝笑容来。
但是看到那个笑容后,两个小崽子非但没有放松,反而颤抖的更加剧烈了。
“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其中小崽子哆嗦了一下,几乎要把脑袋埋在膝盖里。
卢俊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拍了拍炕上空余的位置,冷声道,“老子最后说一次,过来。不过来你看老子怎么整死你!”
俩孩子听到这话,迈出的脚步都在打颤,一步一颤地来到卢俊面前。
那个当哥哥的小男孩,咬着牙,愣是哆嗦着,挡在妹妹身前,看着炕上那个酒精上脑,一副醉醺醺模样的男人,眼中似是有恨意划过,但是他又很快低下头,恢复成原来瑟瑟发抖的样子。
卢俊眯着眼,打量着眼前两个小崽子。
很显然,这两个崽子,在血缘关系上来说,应该算是他的孩子。
卢俊眯了眯眼,在两个小孩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突然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巴掌抽到前面小男孩的脸上,然后揪着他的后脑勺,就开始按住脑袋,在炕沿上砰砰砰开始砸起来。
成年人手劲大,再加上小孩子皮嫩,又是脑袋额头这种重要的位置,几乎没几下,额头就肿起来,到最后像是开了个口子,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就流下来。
卢俊也是喝酒喝蒙了。
看到手上沾染的温热鲜血,心中同样一哆嗦。
平时打归打,但到底是他的种,他可没想着要弄出人命来啊。
他为了掩饰内心的忐忑,踹了当妹妹的小崽儿一脚,没好气道,“滚,都给我滚远点!半句话说不出的死样,给谁看啊!”
那妹妹被心窝子踹了一脚,险些气都快喘不上来,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抱着哥哥的腿,用细弱的嗓音,像是小猫叫唤似的,一遍遍喊,“哥……哥……”
当哥哥的也不过七八岁,他就算再有城府心思,也摆脱不了小孩的身份,打又打不过卢俊那个畜生都不如的爹,现在被砸的脑袋都是晕乎乎的,感觉天旋地转,有一种想要呕吐,但又因为肚子里实在没有东西,就连黄水都吐不出来。
他勉强抬起头,在模糊的视野中,锁定卢俊的身影,紧咬着腮帮子,像是恨不得咬下他的一块肉来,但是很快,他又低下脑袋,不得不将自己的情绪隐藏。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肤色暗黄,虽然瘦的脱形,但依稀能看见昔日清秀五官的女人,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后,手中的脸盆猛地砸落在地面,紧接着,跑上前一手一个,揽住两个孩子。
她听到妹妹的口中,一直在念叨着哥哥的名字,也顾不得卢俊还在这里,她用颤抖的手,掀开哥哥额前的碎发,然后就看到一个血呼啦的伤口。
那触目惊心的痕迹,让向蔓蔓这个当后妈的,都忍不住心尖一颤。
她看了一眼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卢俊,打消了伸手要钱的想法,一咬牙,从身上掏出了最后的五毛钱,有些费力地抱起哥哥,想要带着妹妹找村里的赤脚大夫。
但是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觉,不止是哥哥脑门上多了个大口子,就连妹妹的心窝处,都多了一个灰扑扑的脚印,走两步就带喘,根本没法跟上成年人的脚步。
一长期干体力活又吃不饱的女人,两个小孩,一个七岁,一个四岁……
向蔓蔓最后干脆一咬牙,身前抱一个,身后背一个。
两个孩子也懂事,知道眼前这个瘦弱的后妈,就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了。
三个人就这么紧挨着彼此,跌跌撞撞地往赤脚大夫所在的地方赶去。
就在他们身后的土房内。
卢俊醉的意识都有点涣散,看到屋子里冷冷清清,炕沿边上,甚至还有着血迹。
他猛地拿起酒瓶子,随便认准屋子里的一个角落,然后就把酒瓶子丢出去。
咣当!
破碎的声音接连响起。
……
老苏家已经开始热热闹闹地包饺子了。
黎冉因为怀孕的原因,苏清风和楼芳都还没说啥呢,白静和小老太太,就统一战线,让黎冉坐在一旁,丝毫不插手做饭的事情。
苏清风瞅着黎冉那待遇,故意在那耍活宝,装模作样地叹气,“行了,我就是干活的命,人家老爷们年三十晚上,都躺在炕上眯着小酒呢,我一个堂堂饭店一把手,居然在家里包饺子……”
小老太太嘴一歪,对于自这个孙子,毫不客气道,“一把手,灶上水开了,可以焯水去了。”
张红梅因为年三十,大伙难得齐整地凑在一块,家里热热闹闹的,心里高兴,也故意逗乐,“妈,不是说好我做菜吗?”
小老太太一瘪嘴,那语气,简直不要太嫌弃,“你做菜?你是想着做出来以后,没人跟你争着吃是吧?”
楼芳乐得不行,这小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