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太久没人来过这地方,房子周边的路都已经被植被重新覆盖。
祝弃霜拿出在上个世界换的百辟匕首,划开周边的杂乱树枝,终于看到了这个建筑的全貌。
若说这是个疗养院,现代化远远不够格,和山下村子里的那些屋子差不多,外观古朴破旧,墙体和顶棚用的都是木板拼接,上面的屋顶是极具民族风格的尖顶木楞,门口堆积着厚厚的落叶,看上去就像村子里的人自己住的房子。
三十三揉了揉眼:“这真的是阿勒泰疗养院?”
“你看。”李怀屏指着房屋上一小块招牌,上面也磨损得看不清了,依稀能看出两排字,一排是汉语的疗养院,另一排应该是当地的语言。
他们走到门口,木屋的门上拴着两条有胳膊那么粗的铁链子,牢牢地锁着大门,格外渗人。
木屋旁的窗户很窄小,用纱布厚厚地贴了好几层,看上去都没法透光,祝弃霜用手将纱布撕开一点,发现纱布底下是细密结实的铁网,牢牢镶嵌在窗户上。
“太奇怪了……”祝弃霜说道:“这里根本就不像疗养院。”
甚至还不如监狱。
三十三摇了摇眼前这扇门,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不由吐槽:“拴这铁链真是多此一举,铁链比门结实。”
“你小心点,别把门摇下来了。”李怀屏无语。
祝弃霜走到他跟前,手起刀落把铁链直接从中间切断。
三十三顺手推了推门,没推动,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呆滞住了,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等等,里面被锁住了。”
祝弃霜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李怀屏抽了一口凉气。
门外面的锁只有这两条铁链,铁链断开,里面还推不动,只能说明里面的锁被人反锁了。
但是……反锁在里面的人是谁,为什么在大门被铁链锁住的情况下还要反锁屋子?这屋子的窗户已经被铁丝网焊住了,不可能从其他的地方离开。
祝弃霜俯下身子,从两扇门中间的缝隙看过去,里面黑洞洞的,只有一丝光透过去的细线,投在地上。
祝弃霜端详了一会,在门中心的地方看到了反锁门的那道门闩的影子,将匕首插进了门缝,微微一挑,将门闩从中切断。
门嘎吱一声大敞,李怀屏在祝弃霜身后捏了个决,手里散发出光,清楚地照亮了屋子里的模样。
真正看清楚面前的东西后,祝弃霜一时失语。
里面的装修和外面破旧的墙体格格不入,和一般的疗养院也没有丝毫关系,简直就像是一个温馨的房间。
并且这么多年来,房间里也没有灰尘破旧,家具依旧看起来颜色鲜亮,被主人擦得很干净。
屋子里贴着米白色的墙纸,放置着一把舒适的扶手椅和一个小茶几,椅子上铺着枣红色的柔软的靠垫。
茶几上放着一束鸢尾花,看鲜亮的程度的质感,应该是假花,旁边放着一本读到一半的书。
整个房间的布置简洁而温馨,像是还有人住在里面一样。
祝弃霜踏进这间屋子,感觉尾椎骨突然灼烧了一下,变得疼痛起来。
他警惕地回头,对李怀屏他们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进来。
他一个人走进了这间房间,开始翻找起可能和这个房间主人有关的线索。
这间房子完全推翻了他之前有关阿勒泰疗养院的构想,看这个房子的大小,里面也许只住了吴丹一个人——这座所谓的疗养院,就是为了她一个人而打造的。
他匆匆扫过桌子上看了一半的书,上面的名字是《布宜诺斯艾利斯激情》,翻开的纸页边缘泛着黄色,是唯一能看出岁月痕迹的东西,上面没有任何的批注和字迹。
除了客厅,里面还有一间较小的卧室,祝弃霜走到卧室的床头柜前,将每个抽屉都打开,在其中一格里发现了一本粉色的本子,这本笔记本不仅书页泛黄,纸张都发硬到有些脆弱了。
笔记本下面还放着些黄色的空白信封,和祝弃霜在家里找到的那个信封差不多……那个笔记本,果然是吴丹寄来的。
祝弃霜打开笔记本草草翻了几页,上面写的是他能看懂的汉字,字迹清秀端正,是一个丹字,还贴了张泛黄的贴画。
xx年x月xx日(划掉)
不想写日记,但是爸爸说记录是记忆的支柱,如果我不记下来,以后一定会忘记的。
x月xx日
今日无事,很累。
x月xx日
今日想打麻将,被父亲拒绝,我偷偷叫李家的哥哥过来,被院子里的其他人发现了,被揍。
x月xx日
家里总是这么暗,我想出去,可父亲说我不能出去,我是这个家最重要的人,比其他任何人都重要。
祝弃霜一眼扫过,前面记得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或是女儿家的烦恼,偶有奇怪之处,但大体都是些一两句话的吐槽。
再然后,日期断了许久,应该是日记的主人没再坚持下去了。
再次出现的一篇已经和上一篇隔了大概几年的时间。
祝弃霜的视线停留在这篇日记上,停留了很久。
xx年x月x日
今日心情烦躁,不知道说什么好,不敢和父亲说。
今天我遇到了他。
他是我见过最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