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渠将踩过殷有财的脚在地上不着痕迹地狠狠磨蹭几下,乖顺颔首:“嗯。”
接着,不等乔明瑞问,他略微低头,自觉解释:“是我……爸殷有财,来威胁我,想找我借钱。”
“您放心,我不会借给他的!”
“我当然对你放心。”乔明瑞拍拍他的肩,“你跟着保镖,先去楼上餐厅等我。”
说完,乔明瑞察觉到殷渠身体因为他的话而僵硬,像是有些不情愿,地上的殷有财却因此双眼发亮,顿时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哪儿还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想走,好笑地摇头,语气更软了几分,像是在哄不听话的小孩儿:“我常来这里吃饭,厨师非常熟悉我的口味。”
“作为男朋友,怎么能对心上人的口味一无所知呢?”
墨鱼似的眸子因弯起的眉眼而显出几分灵动与戏谑,配合这亲昵的语气,让殷渠一秒缴械投降,甩殷有财一个凶神恶煞的威胁眼神后,便垂着眼,耳根红得像是藏了火光的白玉:“我知道了,明瑞哥。”
说完,他老老实实跟在保镖身后,前往楼上餐厅。
殷渠前脚一走,后脚乔明瑞便收了那和煦的笑,眸光像是带着寒冰利剑,一寸寸凌迟着殷有财的脸。
原本因为殷渠的离开而得意忘形,刚摆出一副谄媚姿态,想要诋毁殷渠的殷有财,被这般凌厉的目光一扫,顿时大脑像是在冬天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冰水,冻得他一哆嗦,瞬间清醒。
“殷有财?”
乔明瑞站在原地不曾动弹,只念了一遍名字,就吓得对方双腿蹬地,不住后退,直到肩头被孔武有力的保镖按住,动弹不得,才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我,我叫殷有财。乔少爷,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身份了,真可惜。”乔明瑞恰到好处地笑了一声,配合着因生病而低哑的嗓音,以及一头泼墨山水般的长发,让他即便身穿白衣,站于明亮灯光之下,却依然带给殷有财一种直面恶鬼的错觉。
有那么一秒钟,殷有财甚至觉得乔明瑞身上那件白衣服都透着黑气,当即吓得痛哭流涕,恨不得抱着对方大腿求饶:“是我鬼迷心窍,想威胁殷渠,从他手里搞钱!我要是知道您护着他,借我八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打他主意啊!”
“乔少爷,乔老板,乔神仙,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打搅你们的二人世界!”
殷有财本就一身脏兮兮的,现在哭起来涕泗横流,又脏又丑,看得乔明瑞嫌恶地移开视线:“赌徒嘴里发出来的誓,鬼都不肯信。”
“你觉得,我会信吗?”
殷有财期期艾艾地回答:“那,那您说,我该怎么做。只要是我殷有财能做到的——不不不,就算是我做不到的,我也拼了这条命,给您做到!”
“放心。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乔明瑞挥退保镖,踩着皮鞋,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了两步,在殷有财惴惴不安的目光中,居高临下地笑了。
他的影子傲慢地落在对方身上,微微垂首,长发在脸侧轻摇,宛若死神身上的披风,藏在口罩下的笑容温柔且极具耐心。
“我只是想跟你赌一把而已。”
“赌”字精准戳中了殷有财的喜好,他瞬间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两眼发光,焦急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抬手去抓乔明瑞的腿:“赌多少?赌什么?”
乔明瑞抬腿,让对方抓了个空,却又重新落下,踩住对方的手。
“赌你的一只手,和一千万。”
脚底的手掌从一开始的疯狂扭动、试图逃离,到听见“一千万”后的静止,也就不到一秒的时间。
“至于赌什么……赌殷渠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敢赌吗?”
这些筹码自然是假的,乔明瑞没有给人渣送钱、送自己入狱的爱好,只是拿来逗一逗对方玩。
而殷有财听完,额头迅速冒汗,挺直的背垮掉,浑浊的眼珠子乱转:“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别乱说啊,殷渠是我儿子,这辈子都要给我养老的……”
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在乔明瑞意料之中,因此并未惹得他不快,只掀起眼皮 ,目光像是洞悉人心般锐利:“是吗?”
“当然是了!你不能仗着是我儿子的金主,就想让他和我断绝父子关系吧?他殷渠就算是死了,也要埋在我殷家的祖坟里!”
“殷家祖坟?不是早被你卖掉地皮,拿去还赌债了?”乔明瑞松开脚,在地上剐蹭几下,“你要是不想说,也行。”
在殷有财得意的目光中,乔明瑞笑如新月,皎洁而高贵,像是误入人间的仙人,不染纤尘。
“那就留下两只手,怎么样?”
——却以仙人之姿,说着鬼魅的台词。
殷有财像是被扼住呼吸,憋红了脸,眼见乔明瑞没有动摇之色,这才怂着身形,做最后挣扎:“不是,您要说他不是我亲生儿子,总得拿点证据啊。”
“证据?”
乔明瑞奚落般笑了一声,反问:“理发送烟的活动,我看你不是挺喜欢的?还押着自己老婆来,强迫她剪掉一头长发,多换了两包烟。”
“多亏了那些头发,亲子鉴定做出来了。只要我想,随时都能给殷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