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竞说,他妈在财政部上班,朝九晚五,公务员罢了,也在cwdf基金会做理事。爱好挺多的,最爱美容、健身和现代舞。
江桥很紧张,想准备见面礼。陈书竞说算了,我之前女朋友送过,她都没收。
江桥一怔,更担心了:他母亲到底是什么性格,会怎样对待我?同时也难过。
小说里到这时候了,总应该说:你是他第一个带回家的。可事实上呢?见过几个啊,还都……
这个狗!
第二天,薛雪来接江桥,开了辆浅色的沃尔沃。低调极了,尤其是跟她儿子相比。
江桥受宠若惊。
薛雪和上次一样,打扮时髦,珠圆玉润,年轻得不合理。雅緻的香水味儿缠绕周身,但并不熏人,像双温柔的手。
她让江桥陪着做热玛吉,打瘦脸针,喝下午茶,看她的新工厂。不让陈书竞一起。
陈书竞挑眉,问凭什么?我陪江桥。
薛雪笑了下,“你?自己待着吧,反省。”
陈书竞:“……”
江桥顿时心跳如鼓,噤若寒蝉。
他全程提心吊胆,可偏偏薛雪对他很好,亲和体贴,还问他逛不逛街?
江桥睁大眼:“逛街?可街上都是成衣啊,我觉得至少高定的衣服才配得上您。”
薛雪被逗笑了,小姑娘似的夸张道:“是吗,高定有这么好?你可别听那些大牌advir洗脑了,宝贝。”
她吐槽道:“尤其是香奈儿家的,骚扰人不说,比创始人还自豪呢。如果好看可以买,但丑就是丑,去年高定还不如人家only,装什么呢。”
only是多小一牌子,多便宜。江桥惊讶了,忙道:“您看着本来就很年轻。”
“是呀,打针打的。”薛雪道。
她的所谓工厂,在水库旁边,绿草地上有一间玻璃房,顶上是木製隔热的屋面。里边有保安,也有几位专业人士,一排崭新的机械。
薛雪说:“小江,其实我很喜欢珠宝,但早过了等人送的年纪。这是我开给自己的厂子,想閒的时候就动手,打磨钻石给自己用。”
江桥:… …???
薛雪告诉他,都知道钻石就是金刚石,但价差那么大,说到底在于工艺。她以前学过,最近想捡起来,磨个十年又算什么?
江桥惊了,听说过买钻戒,没听说过搞这个,“哇,您真是……有想法。是以前的梦想吗?”
“不是,”薛雪笑着说,“有点遗憾罢了。毕竟我结婚的时候没有钻石,也没有求婚。”
江桥又呆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薛雪却已经坐下,戴上护目镜,开始鼓捣机器。几位专家围着她指导。
江桥于是搬了个椅子来,坐在旁边给她递东西,问她喝不喝水,顺手擦汗。
等到六七点钟,薛雪停下来,满脸无奈:她已经弄废了好多颗原石。于是扭头向帮忙的师傅们道歉,说我真笨呢。
她问江桥:“是不是很无聊?”
江桥连忙摇头。
薛雪:“送个小礼物给你。”
她请人拿来条手炼,上面镶着椭圆珠子,都是幼嫩的粉红色,石榴般的光感,深浅不一。
江桥不懂得珠宝,印像还停留在翡翠鸽血红之类,第一次见这种少女色。他害羞地婉拒。
薛雪道:“手炼而已,不值钱的。”
江桥不敢总推脱,何况看着确实不贵,于是战战兢兢地收下了。后来才知道这叫海螺珠。
妈的,贵死去。
晚餐时,薛雪终于提起怀孕的事:“陈书竞说要把孩子生下来。小江,你也这么想?”
“……”
江桥乍然一惊,全身绷紧,“是,是的。对不起,我不是想给他添麻烦,我只是……”
“你添不了麻烦。”薛雪道,“如果你是我女儿,生十个也没关係,但你做陈书竞的女人,是你吃亏,宝贝。”
江桥迷茫。
薛雪嘆了口气,“你才22岁,江桥,双性人,对不对?我请人查了下户籍,抱歉。”
江桥低头,“我理解。对不……”
薛雪握住他的手,“别急,我没有看不起你。陈书竞都成年了,喜欢谁是他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係?”
她说到:“养大的孩子是泼出去的水,他负责自己的人生。一个男人连结婚都要被安排,那算什么男人?”
“所以我不会干涉你们,别怕。”薛雪笑着看他,“但问题是,你觉得我儿子会娶你吗,江桥?”
“我不觉得。”她漠然道。
江桥颤了一下,连忙抬头,“我知道!但没关係,他说会负责我和孩子,您……”
“负个鬼啊,傻瓜!”薛雪不再笑了,“你跟他非亲非故,你真信呀?我儿子,我都不信。”
她告诉江桥:我年纪不小,见过很多事了。在一起的时候有多美,撕起来有多狠?我不想我儿子变成那种人。
我希望他不后悔,能坦荡地过一生。
孩子很磨人的,她说,陈书竞以前读国际学校,小孩们条件都好,自以为是,学得太坏。我辞了工作,逼他转学,每天都被他气疯了。
“好在他本性还可以。”薛雪嘆道,“可你才多大?生孩子一年,再照顾三年,陈书竞毕业了,你也26了。你一辈子靠他活了?”
“我儿子现在喜欢你,以后不喜欢了,最多费点钱,但你或许会很痛苦。到时候被养惯了,再找靠谱的男人,谁还会养你了?”
江桥听着心惊,眼眶微红。他知道长辈说得没错,但还是反驳了一点:“陈书竞没有不靠谱吧。”
薛雪怔了下,“你还真挺喜欢他,谢谢。疫情那会儿你陪着陈书竞,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所以我才找你聊天,否则随你去了。”
她道:“偌大一个北京城,小三小四的故事,我十年前就听腻了,说不上是坏是好。但私生子……呵,没一个好。”
薛雪说着,神色怜悯:“真的,某些家庭养不出好孩子,根儿上就好不了。”
江桥沉默,半晌才道:“我知道。”
薛雪的神色依然很怜悯,“那你怎么不打掉?”
“……”
江桥一下子流泪了。
他觉得自己很傻逼,是真傻逼,道理讲得很清楚,从头到尾都心知肚明,可心里长着荒原啊,怎么办?杂草疯狂,美名希望。
“但他说不一样了,”江桥吸吸鼻子,“他说我们……经历过大事情,是特别的……”
他搬出自己都不信的说辞,想游说早就相信的人。
薛雪又被逗笑了。她觉得年轻真好,有做梦的能力,又觉得年轻真蠢。
蠢得让人无语。
她说江桥,我知道,谁不想要一场倾城之恋啊,这可是全球都倾覆了要成全你!但那是谎言,骗局,傻东西。
她打量眼前的美人儿,那梨花带雨,抹着眼泪堆着笑,模样我见犹怜,的确很招男人疼爱。
薛雪有些惆怅,想起些往事来,“爱情可真是杯苦酒啊,小江。”
她说:“我也试过倾城之恋。”
薛雪说,那时候89年,她刚进大学,听说有个学长是风云人物,背景好成绩好,还是北京人。女孩子都想认识他,但他不理谁。
那年有场大动盪,学校停课,学生都疯了。
大一大二的最衝动,又不像大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