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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方十八(3 / 9)

“怎么,还有何事?”霓羽奇怪道。

“……寺里的米粮快见底了,明日我要下山换米,施主也一道吧。”言堇眼神落在她腕上浮动的青火处。

这团火苗,早已从初来时的暗淡一点点明亮,不知是否同伤势相关,若伤好青火将旺,也算是好事一件。

“为何我也要同你一道去?”霓羽不解地问她,自己行动不便,去了也只怕是添乱。

再者自己也不能下山,妖力尚未恢复,难以掩盖妖气,虽说双山镇鲜少道士出现,但万一被发现,那麻烦可就大了。

言堇沉y一会才回,“本是不用施主下山的,但你这伤口较常人恢复更为缓慢,我换了几味药也未见成效,或许要去山下医馆找郎中看看。”

自己这伤乃真气所致,寻常伤药当然难有成效,连如今长好了些也不过是用妖力修复的结果,看郎中没有任何用处。

但她又不能将这点说出来,霓羽沉默片刻,竟找不到由头来回绝,这可如何是好?

忽的她想到个法子。

“小师父,若是下山,我这般散发不合礼数,要用簪子挽起,你这想来也并无发簪,不然还是算了罢。”

说罢她扫了眼言堇光不溜秋的脑袋,轻笑一声。

她本是有根簪子的,可那时不慎被玄虚子击断,护了自己一命,逃来庙里便已是散发了。

言堇攥了攥袖口,才发觉自己完全没考虑过这些东西。

说到底是她早早剃度出家,又被住持溺养着长大,不大了解世间nv子所受束缚,连束发都分外苛责。

但簪子,她的确有,而且,这发簪的主人也正是眼前人,只是……这人早就记不得了吧?

言堇神se复杂地看了霓羽一眼,“我这确有发簪,施主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来。”她双手合十俯身一拜,匆匆出去。

霓羽愣了一瞬,本想叫住她,却没来得及,只能叹了口气,神se恹恹地伏在矮案上。

她沉思着,指尖不自觉点住茶杯沿,轻轻推起,里头茶水差点儿溢出来,却又堪堪停在沿口处,水波颤颤。

罢了罢了,也正好下山去探查一番。

霓羽指尖微屈,将茶杯按回来,端起呷了一口。

“……”吞咽的动作顿住。

怎么会有如此难以下咽的茶水?!

又冷又涩,入喉发苦,丝毫没有回甘的意思,当真是茶中佼佼者。

这等熟悉又惹人的味道,顿时让她想起些什么,但不大深刻,浅滑过去,终是没抓住。

她默默放下茶杯,直起身子,又将其推远了些。

这边言堇离开后,进了自己的屋,在柜子角落里拉出那熟悉的雕花木匣,轻扫几下表面,才慢慢起开。

里头的同心锁露出来,依稀可见上头刻了言堇二字。

她柔柔望了一眼,指尖拂过,心中暗叹,终是没继续碰它,只将簪子挑出来,匣子合上推回去放好,起身去找霓羽。

行至门口,言堇却缓缓停下步子,再次抬手端详这只桃木簪。

这么多年过去,霓施主怕是早就忘掉这回事了吧,也不知她再看到这只簪子会是何反应?

推开门就瞧见霓羽复杂难言的脸se,还没问起,对方就收了回去,恢复平日里的冷静自持。

言堇扶门,心下惊讶于她脸se变化之快,一时不知该问不该问。

“你杵在门口作甚?”霓羽见她半天不进来,蹙眉问道。

“……无事。”

言堇摇摇头,过去把簪子交于她。

这是……?

霓羽瞧见那粉白的东山玉,却是愣住了,这簪子上分明有她曾下过的阵法!

她恍惚一瞬,思绪纷纷扰扰,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些模糊的影。

那簪子自然不是凡物,上面被自己下了隐匿阵法,注入妖力可掩盖方圆五里外的妖气。

世人皆认为桃木有驱散妖邪之用,其实也不尽然。

不过是天生地养之物,就算有灵也该站在妖的一方,所谓驱邪不过是道士们刻下的术法起效罢了。

人尚能如此,妖如何不可。

十年前,双山镇乃南北交界关口,玉虚道观坐于北界,又掌了捉妖一要务,经常是要来往于南北两界中。

故而那时双山镇允许道士随意出入。

自己当初正巧被那些道士追杀得很是烦闷。

于是起了逗弄她们的念头,一路上丝毫不掩盖妖气,将那些个道士x1引到这儿来。

躲进的正是这方寺庙。

躲进这座破寺庙后,霓羽留下一支木簪掩去妖气,再悄然离开,让那群道士白跑一趟。

待她们走了,又专门派些妖过来唱一出玉虚道士四处放出妖怪作乱的好戏。

这不,双山镇也就开始忌讳这些道士了。

正好应了她们所谓的妖言惑众。

原来自己早就来过这儿,不过当初这寺庙里似乎是一大一小。

年长的nv人是位住持,想到言堇曾提到过住持已圆寂,应当是自己离去后的事。

也不知何时圆寂的,那时眼前的沙弥尼也才不过总角之年吧,小小年纪便独自苦修……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霓羽虽不言,看言堇的眼神里却多了点打量的意味。

言堇不晓得她所想,只觉霓施主看自己的眼神莫名让人脊背发麻,忙把簪子塞给她。

“你……”她略微停顿,“当年留下的簪子,我一直存放着也没动过,如今算是物归原主了。”

边说她边打量霓羽的表情,这话说得存心,她是想试探霓羽是否还记得,若是真忘了,这般提醒也能g起她的回忆。

霓羽接过簪子,眼风一挑,落在她身上,“小师父还记得我?”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来喜怒。

言堇曾想过,忽略幼时匆匆的初见,当作新遇重新相处好像也不错。

但今天提起簪子之事,她心中便有种奇异的冲动,她们有一面之缘,又有再见之分,为何不能相认呢?

缘分本就难得,她如此想也这么做了。

“我自幼同住持住在寺庙里,很少见外人,对施主自然是印象较深刻,何况施主还叫我替你保存物什,这便更不能忘了。”

自己当初装作一不愿被抓去给富贵人家作妾而出逃的nv子,大雪夜里敲开寺门哀求借宿一晚。

怎么想也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受如此重伤之人。

霓羽这时才想到,自她受伤闯进这儿以来,言堇竟从未问过她为何受伤又来自何方。

这人究竟是单纯得愚笨,还是早已看透却不说破?

霓羽心头冒出点杀意,无论哪种,都不能久留,待自己伤好之后……

言堇未曾察觉出霓羽斩草除根的想法,不是没好奇过施主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但施主不说,她自然也不会多问。

或许为了反抗,日子过得凶险,不然不会受如此重的伤。

施主也是位可怜人,思及此,她对霓羽更是怜惜。

自己尚未痊愈,同她再演上一段时日也无妨,霓羽收起心中思绪,低头看回手中的桃木簪。

簪子完好如新,应当是被人保管得极好,霓羽心情总算好上几分,但环顾四周,却未找到铜镜。

霓羽:“……”

她早该想到,这破庙连簪子都是自己留下的,又怎么会有铜镜,估计梳子也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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