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查清楚程颂时失踪的原因，柏影决定从程颂时的人际关系找突破口。

他率先找到了程颂时的好兄弟，孟子述。孟子述同时也是当时第一个发现程颂时失踪的学生。

柏影在其他学生的指引下找到了孟子述，当时他正在宿舍。

“你是谁？”

看见他，少年脸上浮现起警惕。

还挺有警惕性。柏影扯出一抹自认为温和的笑，自我介绍，“我叫柏影，是负责侦办程颂时失踪案的警察，我听说你是程颂时最好的朋友，想找你了解一些事情。”

听到他是为程颂时而来，孟子述脸上的警惕淡了下去，“你等我一下，我换个鞋。”

“不用。”柏影微笑，询问，“方便的话，就在里面问吧？据我所知，这也是程颂时的宿舍。”

闻言，孟子述迟疑了几秒，似乎有什么顾虑，但最后还是顶着柏影锐利的眼神点了头。

宿舍很大，上床下桌，甚至还分了学习区和娱乐区，柏影的目光一一扫过地上摆放的乐高玩具和篮球、羽毛球拍，然后落在了左手边的桌子上。

程颂时的书桌很好认——上面放着一个相框，柏影拿起来。

“这是阿时和他姐姐的合照，他很宝贝，我们高二换过一次宿舍，他以为这个相框丢了还急得找了很久。”孟子述看见他的动作，在旁边解释道。

“哦？”柏影挑眉，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和他姐姐的关系很好吗？”

“岂止是很好？”他轻飘飘带点质疑的语气引起了孟子述强烈的倾诉欲，他像是被平时经常喜欢跟他炫耀姐姐的程颂时附了身，激动地指着照片里的程颂时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姐控的人。”

“怎么说？”

孟子述被这个话题打开了话匣子，柏影轻轻一问，就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比如说，阿时高二的时候挨过一次处分你们知道吗？他当时和人打架，就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意淫他姐姐传到了他耳朵里，他气得直接冲进了那个人宿舍，把人拖到外面揍个半死，听说那个人后来住了半年的院。”

有些熟悉。柏影想起校长的话，问：“他们当时在哪里打架？”

“体育馆，阿时的更衣室外面。”

“监控器是程颂时故意损坏的？”

“啊……呃，”孟子述蓦然反应过来自己说太多了，但已经来不及了，柏影已经猜到了，只好承认，“对……阿时知道更衣室外面有摄像头，他怕学校追究起来调监控，就叫人拿石头把那里的摄像头给砸坏了。”

柏影若有所思地点头，“程颂时在学校一直这样吗？”

“……怎样？”孟子述有点懵。

他用关节轻叩书桌，评价道：“横行霸道，无法无天。”

可能是觉得背后说朋友不太好，孟子述的语气有些勉强，“还好，阿时平时很少主动惹事，除非对方惹到他头上来了，他才会出手教训对方。因为他姐很关心他的学习成绩，所以阿时对学习很看重，每次考前都会复习到半夜。哦对了，他成绩一直不错，这也是老师和学校没有怎么管他的原因。”

“是不想管，还是不敢管？”柏影轻笑，明知故问。

孟子述没吭声。

柏影又问起别的，“程颂时失踪那天，你是怎么发现他不见了的？”

孟子述回忆道：“我和阿时经常一起吃饭，那天我们约好了中午去外面下馆子，体育课我提前回了宿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跟我说，他打完了，去更衣室换个衣服就来找我汇合，所以我就在宿舍等他。可是我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他给我回消息，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我担心他出事就出来找他了，后面的事……你们应该知道了。”

“撞开更衣室门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孟子述摇了摇头，“没有。”

了解得差不多了，柏影打算离开，临走前他向孟子述要了跟程颂时打过架的学生信息。

“那个人叫徐禾祥，高二三班的，长得很壮，是个大块头，脸上……有道疤。”

徐禾祥和程颂时、孟子述不一样，他不是国际部的学生，港城外国语学校除了国际部也有普通班，徐禾祥是高二三班的学生。

柏影来到高二三班的时候，其余学生都去上体育课了，只剩一个壮实的背影，正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柏影敲了敲门，听到声音，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满脸横肉的脸，左脸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看起来阴森森的。

“徐禾祥？”

男生很戒备，“你是谁？找我干什么？”

柏影走过去，这才发现他还坐着轮椅，为了照顾对方，他选择了坐在他旁边的座位，“别害怕，我叫柏影，是警察，负责调查程颂时失踪的案子。”

“程颂时？哼，他活该！”一听到程颂时的名字，徐禾祥眼里就浮现出恨意，“他失踪可太好了，最好是死了，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活着！”

对方的情绪太过激动，柏影沉默，等对方喘着粗气慢慢冷静下来，他才接着提问：“你很恨程颂时？”

“我不该恨他吗？当初，我不过是嘴了他姐一句，他就把我打得半身不遂，要不是我命大，我恐怕都活不下来！他倒好，把监视器毁了，又用钱封了在场人的口，没有人证物证，学校根本开除不了他，最后只让他背了个轻飘飘的处分就结了，我被他差点打死，下半辈子都毁了，他还找上了我的家人，威胁我们如果我们敢报案就让我家在港城待不下去。我想转学他还不让，非逼我继续在这读书，还口头警告我必须每天按时来上学，以表示我的伤没什么事……”说到这里，徐禾祥哭了出来。

看来，程颂时在学校确实不怎么安分。聚众斗殴，销毁证据，拿钱封口，最后权势压人，他小小年纪就深谙黑社会的这套做事流程，长大了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不过，徐禾祥出自普通家庭，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将程颂时悄无声息地绑走这种事也做不到。

这条线索又断了。柏影没有气馁，拍了拍徐禾祥的肩，安慰了几句，正要走，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当时说程颂时他姐什么了？”

说起这个，徐禾祥有点心虚地不敢看柏影的表情，“我当时就说……说他姐长那么纯，在床上肯定很骚……”

柏影的脸色顿时冷下来。

他无声地收回安慰这小子的手，转身走了，心里想着，他挨程颂时这顿打，不冤。

后来柏影又找了几个和程颂时关系好的同学和老师，渐渐地在心中完整拼凑起程颂时的形象。

一个家世优越、长相帅气但性格恶劣的少年，他极善伪装，在师长面前是有些顽皮但成绩优异的好学生，在朋友面前是肝胆相照、性格直率的好兄弟，可是，在那些被他欺负过的同学眼里，他是可怕的恶魔。

他最大的雷点，就是有人冒犯他的姐姐，哪怕只是言语上的，也会招来程颂时的疯狂报复。

一个伪善的、还没长成的恶魔少年，唯一的软肋，是他的亲姐姐。

柏影为程颂时做好侧写，冥冥之中他有种预感，程颂时失踪案的突破口，就在他姐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