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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节(2 / 3)

都看不出社会的进步。主流的观点,并不认为人类在一直进步,最后会进入无法想象的社会。大多数的人,只会美化过去的某一个时间,作为理想社会的模板。这种思想源远流长,由来已久。哪怕在后世,这种思想也没有消失。比如对未来的期待,不是末日就是僵化失去了进步动力的社会。比如赛博朋克,比如一九八四,比如未来大公司掌控一切的想象。归根结底,就是不相信人类社会总体上会前进。

看着众人,王宵猎道:“钱作为社会的虚,是什么意思?这个虚,有什么事实的用处?如果从理论上来说,钱的虚代表的就是人类的进步。如果人类不进步了,钱也就没有太大的用处了。钱能买到的东西用其他办法都可以办到,为什么一定要去买?之所以要买,是我们希望用钱,来推动整个社会前进。”

陈求道实在忍不住。轻咳一声,道:“观察,你说以后要比现在好,那是怎样好呢?”

王宵猎对陈求道的态度不以为意。道:“比现在好在哪里,要说清楚很难。但很多事情,都有个趋势。比如治水,一年花多少钱,要办到什么事情。五年花多少钱,办多少事情。做个计划,一条一条都列出来。只要做到了,五年之后必然就比现在强了许多。比如信阳军的茶,做好计划,一年之后要产多少好茶,五年之后产多少好茶。做到了,五年之后就比现在强得多。比如各州的道路,做好计划,一年要修多少里路,五年要修多少里路,做到了,就是比现在强多少。我们整个社会,事事都可如此。只要我们做好计划,完成了计划,社会就必然会一直进步下去。”

其实何止这些。王宵猎在新野建的那些社的骨架,都可以这样一步一步发展起来。五年计划,是后世东方国家的宝贵经验。只要实事求是,脚踏实地,列出计划,执行计划,社会就可以快速进步。当头脑发热,计划制定得不切实际,就会有很多问题。

银行建立,解决了钱的问题,王宵猎准备在自己管的地方实行五年计划。一年做多少事,要怎么做事,每个官员都清清楚楚。任期到了,计划执行得怎么样,也可以成为官员的考核标准。

陈求道听得直犯迷糊。看其他的官员,跟自己也差不多。

王宵猎的思想跟这个时代差异太多,许多说法都是闻所未闻。一众官员听着,好似天书一般。做官员本来是多么简单的事情,怎么一下子这么复杂?

王宵猎道:“从仁宗时候起,交子印了有百年了。我知道,襄阳发行交子,许多人不当大事。但实际上可不是如此。有了交子,整个社会就焕然一新,从此不同。”

说到这里,王宵猎提高了声音:“依照本钱一贯,发行四贯会子算,此次可以发行一千多万贯。这些日子用尽了办法,制置使司一共挪出本钱四百一十六万足贯,可以印会子一千二百四十八万足贯。加上本钱,一共一千六百六十四万足贯存入银行——”

陈求道不由吸了一口凉气:“观察,莫不是要把这些钱全部发出去?治下数州,才多大地盘?一下发行如此多的会子,必然会物价腾贵,为祸民间!”

王宵猎道:“不必多心。这些钱是要存入银行的,又不是要花出去。银行如何贷钱,如何收息,是他们的事情。不过以后衙门里用钱,就要靠这一千六百多万贯了。”

陈求道听了,心里千回百转,怎么也算不过来这笔账。从直觉来说,这些钱实在太多了。如果一下子流到民间,会子将立即破产。强买民间的货物,百姓可就遭殃了。

见一众官员都面色凝重,王宵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道:“我再说一遍,这钱不是花出去,而是存到银行,也算是银行的本钱。怎么花,怎么贷,银行自会处置。你们放心,如果物价腾贵,就相当于银行贷出去的钱亏了。银行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做这种事?”

陈求道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实在想不出银行要怎么保证不亏钱。如此大的数额,远超出了社会需要的数量,贬值是板上钉钉,这有什么好讨论的?

王宵猎道:“这些钱怎么分配,每个衙门要分多少,这几天大家也要讨论一番。记住,这是衙门的本钱,可不是今年可以花的钱。将来一年收多税,衙门赚多少钱,现在并没有一个确数。还有,银行里有了本钱,将会贷向哪里,使社会发生什么变化,也要再想。”

陈求道等官员并没有仔细考虑印了会子会对财政造成多大的影响。按通常做法,应该是看衙门要花多少钱,手里有多少钱,用会子来补差额。没有想到王宵猎直接按照手里的金银和铜钱做本钱,一下子印出一千多万贯会子。这么大的数额,差出了大家的预计。

王宵猎并不考虑其他官员怎么想,只是按着自己的计划述说。一千六百多万贯多不多?如果跟以前京西南路各州的收入来算,当然是一笔巨款。但如果按照各州的社会经济需要来说,其实也不多。最关键的不是这次印了多少,而是这些钱流动有多快,能不能创造出足够的价值。

力争上游

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太阳升起来没有多久,突然来了一阵乌云,暴雨就下起来了。不到一个时辰,雨又晴了。碧空如洗,山间的河沟里到处都涨满了水。

看着外面,王宵猎对陈与义道:“我们几个出去走一走,看看雨后山景。”

陈与义看了看身后房间里聚在一起议论的官员,道:“观察,众官都在议论事情,我们——”

王宵猎摆手:“那是他们的事情,我们不必多管。这几天,制置司的人尽管放轻松,不要过多参与官员的议论。等他们想通了,议论出个大概,我们再参与。”

说完,王宵猎当先出了厅门。陈与义跟新任的书写机宜文字李晦叔急忙跟了出去。

山上的景物好像被洗了一遍一样,处处透露着清新。草色碧绿,路旁果树叶也可爱,花也可爱,果也可爱。小鸟不断鸣唱,在空中飞舞。

吸了一口气,王宵猎道:“许多日子,没有见过这种景色了。”

陈与义道:“观察说的是。雨后的山间最是清新,让人心情舒畅。”

顺着山间的小路,几个人信步而行。路上不时蹦过一只青蛙,三两下就没了影子。

陈与义道:“观察,虽然前些日子你讲过了银行开会,许多事情会有变化。但到底怎么变,百姓是得利还是受害,实在是难说得很。我听襄阳官员议论,他们也多疑虑。”

王宵猎道:“此事不必过多去想。制置司具要确定了此事总体上是有利的,如何有利,就是下面官员的事情。他们做不好,自然受罚。做得好了,也会受奖。”

陈与义苦笑:“此事我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来为什么民间的钱多了,大家日子就会过得好。世间万物有其数,钱多了,应该只是价格上涨才是。”

“有数吗?”王宵猎摇了摇头。“我们应该明白,这世上的东西,大部分都不是有数的。民间的钱多了,就会刺激生产更多的东西。当然,如果太多,确实没有用处。”

见陈与义想要再说,王宵猎摆了摆手:“此事说不明白。——就是能说明白,也没有人信。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只要按着定好的去做,等年后不说许多事情也明白了。”

说话间,几人转过小山脚。就见前面的草丛里,两个少年卷着裤腿,弯腰不知在做什么。

听见脚步声,两个少年转过身。见是王宵猎,急忙行礼。

王宵猎发现前面的少年是孙五郎。穿着一身短衣,卷着裤腿,脸上溅了许多泥水。急忙走上前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刚下过了雨,山里的地可是滑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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