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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1 / 2)

他还是没办法思考太多,脑海里除电影画面外全是混乱片段,从前的,今夜的,各种时期里不同的钟慎纷纷从桥上跌落,身躯惊起千丈水浪,最后又跌到他身上,流着泪说:“奚微,我——”

“我”后面是什么,钟慎没说。

那表情似曾相识,钟慎在他面前似乎总是有着这样深沉的眼神,意味不明的腔调,即使不开口,情感也在水面下汹涌,昭然若揭。

一直都是这样,奚微早该察觉,但偏偏没有察觉。

如同另一个疑问,前些天钟念为什么指责他欺男霸女,他也该再往深处想想,但他潜意识里觉得钟念是未成年小孩,不懂事,胡言乱语正常,要怪也只能怪钟慎的误导。

然而今天——

“都是你逼他干那些恶心事,把他逼疯了!”

所有思绪骤然停滞,奚微抬起头,对面座椅上的中年男人若有所觉,跟他视线一碰,横眉怒视道:“你又想干什么!?”

奚微问:“我什么时候逼他了?”

对方一哽,想不到他竟然这么理直气壮,火爆脾气压不住,顿时又要起身理论,却被妻子一把拉住了。

“算了。”钟慎的母亲哽咽道,“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我们也早习惯了,哪有那么多精力天天记恨着你?”

“……”

“我们现在只想把自己日子过好,如果不是前阵子钟慎那个……那什么事突然上热搜,也不会这么急。说到底,我们只希望你能放过他,让他回到正常环境里好好工作,凭自己本事赚钱,当个不用躲藏的人。至于别的……”

她着重强调,“我们不想惹你,也不敢。”声音低了点,“奚先生,算我这个当妈的求你了,你放过他吧,也放过我们全家人,好不好?我们没做错什么吧,怎么这么倒霉,以前被你秘书指着鼻子强迫羞辱,现在还要因为这个逼我儿子跳江——”

说到一半,她的眼泪又流了满脸,自顾自崩溃:“我就知道小慎不是那种爱钱的人,他不接我们电话有他的道理,他忙啊,那么累,哪个公众人物压力不大?都要看心理医生的……”转头对自己丈夫说,“也怪你,每次他回家你就阴着脸,想不出办法只会催他分手,如果能分他早就分了,用得着你催!现在可好,他撑不下去了——你到底是为了儿子好,还是为了你自己?!”

“又怪上我了,全是我的错?”钟慎父亲一甩手,扭过头去,“不想在这跟你吵!”

“……”

门内手术正在进行,门外钟家母女哭作一团,父亲转身背对钟念,鬓边白发斑斑。

至此,奚微再不明白也听明白了,心口一阵发寒。

……原来钟慎是被强迫的?

从始至终,都不情愿吗?

是他的秘书“强迫羞辱”,逼钟慎被包养,家里人全都知情,不同意,但他们不敢、也没办法反抗。

奚微回想了一下七年前那个秘书的名字,没想起来。他下意识想说“我不知道”,不是他指使秘书那么做的,但这辩白苍白无力,不如不说。

从前种种疑惑浮上脑海,一夕之间有了解释。

比如,七年前雨中初见,钟慎为什么好像哭过;他们第一次过夜,钟慎为什么那么抗拒、不情愿;后来他不找钟慎,钟慎也不主动找他,总是不热情……

直到今天,钟慎也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对他热情过一次。

难怪钟念说他欺男霸女。

“……”奚微突然有点错乱,沉默许久,他忍不住说,“抱歉,这里面可能有点误会,我会查清楚。”

钟慎的父亲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也察觉到他的“无辜”不像装的。但如果这段故事里只能有一个无辜的人,无论如何都不是奚微。

“是我的问题,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奚微低声说,“对不起,希望你们……”

他看向急救室紧闭的大门,喉咙一紧,“别那么伤心。”

13号上午,当钟慎被推出急救室的时候,外面几人已经等得精神恍惚了。

他躺在移动病床上,全身裹满绷带,面色苍白如纸。麻醉药的药效还没过,他依然昏迷着。

一见到他,他母亲几乎哭干的眼睛再次涌出泪水,扑到床前却被医生拦住。

前往病房的路上,医生交待着术后事宜,还有一些必须要办的手续。奚微从墙边站起身时僵硬的双腿没支撑住,方储连忙扶了一把,顺着他的目光往人群里看,钟慎被团团围着,走远了。

“您不过去吗?”方储小声问。

奚微熬了一夜脸色极差,说“算了”:“他不一定想见我。”

“……”方储谨慎地沉默了下,安慰他,“事情可能不全是他们说的那样,就算是,您也没做错什么,都是误会。”

各人有各人的立场,方储肯定站在他这边。但抛开立场,事情已经发生了,过去如何暂且不论,重要的是以后怎么办。

奚微没应声,习惯性整了整衣袖往外走。

昨晚在来医院的路上,他隐约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

钟慎那些不清不楚的话,故意读给他的诗,临走前最后一个诀别般的吻……

但现在再回头想。

“奚微,我——”

钟慎那句没能讲出口的话,无论“我”的后面答案是什么,都不可能是他心里猜测的那个,更像另外一句,“我恨你”吧。

空无一物

1月13号恰逢周六,奚微不去公司,离开医院便直接回家。

回程的路上交通拥堵,冬季黯淡的天空像一块褪色的破布罩在头顶,太阳又高又远,被冷风吹得仿佛要熄灭。

今天有方储开车,奚微靠在后座上闭目休息,黑色大衣披盖在肩头,衬得他熬夜后苍白的脸色更白,眼睑下一道淡淡的阴影,嘴唇干涩,有点病态。

方储从后视镜看几眼,担心道:“您还好吗?”

奚微果然没睡着,腔调却一如往常,听不出半点虚弱:“没事。”

车走走停停,旁边突然闪过一辆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吸引奚微睁眼看窗外,视野里闪烁的红灯划开沉闷的天幕,留下一道幻觉般的血痕。

又有人被送去急救了。

据说世界上每天发生数万起意外事故,随时都有人受伤、有人死亡。

奚微再次闭眼,往上拽了拽大衣。方储立刻把暖风开大,体贴道:“我通知厨房做饭了,您回去先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别的事睡醒再说吧。”

“嗯。”奚微敷衍应了声,不再说话。

他的手机静音了,暂时不太想收消息。不过一般的消息也进不到他手机里,有方秘书挡着。

这时方储就在跟唐瑜交流。

昨晚关于钟家的那些真相,不仅令奚微惊愕,也令身为钟慎经纪人的唐瑜大受冲击——她陪钟慎奔波七年,当事人竟然一个字也没对她提过。

唐瑜顿时觉得自己嘴脸丑恶,成了逼良为娼故事里的反派帮凶,七年来持续不断地催逼钟慎讨好奚微,给他的压力加码。如果钟慎没救回来,她也是雪崩中的一片雪花,难辞其咎。

唐瑜十分崩溃,躲进医院的卫生间里哭了一场。但现在不是她崩溃的时候,她洗把脸出来,还得应付不断电话轰炸的媒体,忙活半宿之后,钟慎的手术终于顺利完成,她又开始写声明,要用经纪公司的名义向外界解释昨晚发生的一切。

据唐瑜说,事情是被医院附近偶遇的路人拍照发到网上传播出去的。钟慎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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