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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 困兽(5 / 11)

直在转,没有谁会停留在原地,所有人都会变。

从紧绷状态中松懈下来的萧逸突然觉得浑身难受,身体里的热气一阵阵往上涌,好似在发烧,涌得脑海里的记忆也如同海啸般莽撞袭来。

在意大利这几年,萧逸一直觉得心头燃着一团火,烧得他心上万里焦野,灼得他日夜难寐,似乎要将这段生命燃烧至灰烬方肯罢休。最痛时,萧逸仿佛能看见自己从灵魂里生生分裂出另一个人来。

那个人只是萧逸,没有遇见过她的萧逸。他活在那个人的世界里,总算得以喘出一口气,周身清凉舒爽,而当他转过身来,面对镜子,看到的却还是自己被烈火焚烧的糟糕至极的人生。

萧远逼他忘记她,就连萧逸,也想逼自己忘记。

忘记她,忘记她。

可他始终忘不了她那双漂亮眼睛里总是拼命隐忍的泪水,忘不了她身上一处处触目惊心的伤痕,哪怕后来那些伤痕全部淡化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他只要一想起年少时候,她瑟缩在他怀里颤抖的模样,她哭着问他,逸哥哥你能不能保护我?他的心口就针戳般疼痛。

他被自己的爱折磨得疲惫不堪。

萧远说,喜欢一个人是要有资格的。保护一个人更需要有资格。

他根本没有资格保护她,萧逸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不够强大。

那些倥偬而过的岁月里明明灭灭的往事,像死海里突然掀起的巨浪,层层叠叠撕咬着苍凉已久的静默,再强大的心脏也无法力挽狂澜。

他在发烧。

那些视频,那些画面,那些从萧远嘴里说出来的话,萧逸顾不得分辨真假,只知道与她相关的一切都是穿心箭。

穿透了萧逸的胸膛,戳进去一点是痛,拔出来一点还是痛,也不知道最后他会不会被这支箭折磨得失血过多而亡。也不知道倘若有一天他遭遇不测,她会不会为他心痛。还有她的孩子,她生下他的弟弟,也不知道那个孩子像不像她,萧远会不会以对待他的方式对待那个孩子。

他没有一刻不想她。

萧远不让他依赖她,可是萧逸做不到,他对她上了瘾,哪怕到现在,他心里依旧有着无可救药的冲动,想爱她和保护她。

他保护不了她,比让他去死,痛苦一万倍。

气温好冷,身体好烫。

萧逸裹紧大衣,逆着人流,一步一步,跌跌撞撞。整个人像处于龙卷风中的木屋,木板吱嘎作响,钉子与螺丝绝望而奋力地挣扎着想要逃脱。

头痛欲裂,脑海里全是她的身影,只有这时候他才能看见她,仿佛感觉到她就在他身边,气息萦绕,有暗暗柔软的香气拂过。

好冷好冷。

脚步越来越沉重,只觉天旋地转,萧逸轰然倒地的那一刻,天上开始有细碎的雪花飘落下来。

初雪降临。

晶莹雪花一片片落在萧逸睫毛上,很快被他的温度融化,化作凉润水珠从眼角滚落下来。从他的角度望出去,天空中扑簌不止的落雪慢慢模糊成了一团光影,在这团光影里,好像有人蹲下来。

“你在发烧。”

“是你吗?”

萧逸口中喃喃,嗓子里像被灌了硫酸般灼烧刺痛,发不出任何音节,他艰难地挪动手指,想要握住来人,指尖却坠了千斤般沉重。他感觉好像有什么温暖的液体滴落到自己脸上,不是雪花,像是雨水,但雨水是冰冷的,那又是什么?

“萧逸,萧逸。”

他听见有人在喊他,白茫茫一片中,他慢慢闭上眼睛,好像有一双纤细的手臂紧紧拥住了他。那一刻,他仿佛看到她就在身旁。

“叫医生!快叫医生!”

这是他昏迷前最后听到的话。

她去了意大利,萧远只允许她藏在暗处默默看萧逸一眼。可她不听话,偷偷跟着萧逸走出了大楼,眼睁睁看着他倒下来,倒在人潮滚滚中。

她冲过去跪在他身边,抱住他。

他在发烧,身体滚烫,她的眼泪也是滚烫的,簌簌落下来。

雪花扑朔不止,那一刻,好似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虎父无犬子,在其他世家少爷花天酒地吃喝玩乐的年纪,萧逸已经继承了他父亲全部的杀伐果决、雷霆手段。萧远甚至都不用教,有些东西生来植根于萧逸性格深处,比如狠戾毒辣、嗜血本能,他所需要做的,是将它们彻底激发出来,再指点自己年轻气盛的儿子如何控制。

萧远恨萧逸,但也无比看重这个儿子,他俨然是自己的一个翻版。

唯一不同的是,萧逸做事习惯赶尽杀绝。

后来布局逮下真正的告密者,一家四口被堵在夏威夷的别墅里,也是萧逸奉命去处理,彼时他应付这种事已是轻车熟路。

男人来自香港,被手铐反扣住双手跪倒在萧逸脚下,一旁是他的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儿子,头上皆蒙着黑布罩,黑胶带封口,吓得浑身战栗,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声响。

“萧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男人深知自己大限已至,脸上浮现出绝望神情,悲凄地仰头求萧逸,“千错万错都是我的过错,与我妻儿无关,求你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条生路。”

“相见?我会和死人相见吗?”萧逸哂笑一声,周身散发着掩不住的匪气与煞气。

“因果报应,轮回转世,今日你杀我妻儿,难道就不想想他日你妻儿落到仇人手里是个什么下场?”

听到妻儿两字时,萧逸脸色沉了一下,又飞快回神,慢慢道:“我不信,不信来世,只信今生。这番说教,倘若有朝一日你我在阴曹地府相见,到时再来为我指点迷津吧。”

“这位先生是香港人,听所早年也是入社团发毒誓,拜关公饮血酒,知道叛徒什么下场。想必洪门三十六誓也还牢记于心,其中第八誓是什么来着?”

男人脸色怔了一下,张口缓缓道来:“谋害香主,行刺兄弟者,死在万刀之下。”

“哦,是了,万刀。”

萧逸拍拍手,一旁待命的手下即刻拿来细密渔网,覆住男人全身,用力勒紧,白净皮肉一块块鼓出来。萧逸随手摸了把锋利小刀,一刀剐下去,便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肉落地,血蓦地从伤口渗出来,男人惨叫出声,顾及妻儿在侧,又硬生生咬牙忍痛咽了回去。

这叫凌迟。

说来也巧,这种折磨人的法子萧逸还是从她那里知道的。高中时她最喜欢的作家叫什么来着,大概什么李碧华又或者黄碧云的,萧逸分不太清。每到课间她就偷偷摸摸从桌肚里掏出本,津津有味地读。

萧逸见了好奇,凑过去问东问西,她被缠得没办法,随手又从桌肚里摸出另一本集丢给他,让他自己看。恰好看的第一个故事里讲的便是这种行刑方式,印象颇为深刻。

所谓凌迟,即一刀刀零碎割肉。

萧逸最恨背叛。

这种方式惩戒叛徒,再好不过,割完第一刀做示范,他把刀子丢给手下,让他们继续。自己转而坐到沙发上,气定神闲地观赏起这一出酷刑来。

手下下刀就不如萧逸这般刀落肉除,简直是钝刀子磨肉,割了几十刀,碎肉一片片落了满地,手都累得酸痛,不过才割完男人胸前一滩肉。男人痛得快咬断舌根,瘫倒在地昏死过去,身前一片血肉模糊。

差不多可以了,萧逸抬手喊停,走过去,黑色锃亮的皮鞋头碾了碾他的脸,只听男人口中发出气若游丝的痛呼,示意手下把他架起来,冰冷的枪口抵住额头。

“上路吧。”

一声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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