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仪阳半跪在男人怀里,掌心血流如注,浑身因高烈度的运动而有些脱力。
言祈灵用了点力道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头。
高高大大的明仪阳伸臂搂住这个人的脖颈,言祈灵看似委屈地屈服在他怀里,实际上却在用极其?强韧的力道撑着他,轻声说:
“没事了,走一走。”
明仪阳感觉自己从没那么听话过。
他再度嗅到了那股清爽的柠檬香气,其?实已经淡得嗅不到了,后来他想,那或许是心率过速带来的某种?错觉。
可?是那个时候,他滚烫的面颊贴在对方透着凉意?的发顶,触摸到这个人毫无暖意?的躯体,从未感觉自己如此真实地活着过。
腰侧的伤口快速地淌出血来,很快浸透了里面的布料。
他被放倒在客房的床上,言祈灵扒开他的外套,将毛衣从下摆滚起,露出青年锻炼得肌理分明的结实腹部。
还有,交错的旧伤留下的疤痕。
整片血迹渍在周围,空气里的冷意?往伤口里钻。
言祈灵平静地看过伤势,说:
“现在没有医药箱,你忍一下,我给你扎紧些。”
青年躺在床上,仰起的下颔微微点动,刚毅的弧度漂亮,是同意?的意?思。
他听到言祈灵用裁纸刀割开床单的声音,很难想象那么小一把裁纸刀被这人玩得那么花里胡哨。
他想了想,说:
“腹部包扎的话得裁块三角巾,越大越好。”
裁布的破碎声顿了顿,过了一会儿,言祈灵拿来一块布料问:
“是这样吗?”
看着两边是尖头的菱形布料,明仪阳点头,自己撑着起身,直起了腰,然后站了起来,展开双臂:
“现在可?以包扎了,先止血。”
言祈灵站在原地没动,轻轻叹了口气:
“你能不能把眼睛闭上。”
明仪阳满脸问号:
“为什么。”
“我希望你把眼睛闭上。”
虽然这个要求非常古怪且无厘头,但明仪阳还是照做了。
言祈灵先用之前割开的绷带绕绑止血。
明仪阳隐隐感觉绷带好像是被打湿过的,不过他也不能确定,因为包扎用的布料很快就被他的血沁透了。
他开始感觉到冷,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现在没有缝合条件,之后的愈合情况只能看天?,要是血完全止不住,或者伤口感染……希望不要遇到最坏的情况,至少让他能再撑一天?。
三角巾围住被包扎过的地方,绕过大腿系好,言祈灵把他的毛衣放下,用羽绒服笼住他,又?细细地把他的手?掌缠起来,没有急着带他和池子鹤等人汇合:
“你现在的情况不宜走动,先在这里休息,我去找瓶水给你。”
男人帮他把铺平的被子掀开,然后扶他到床上,也没给他脱羽绒服,直接把被子盖上,又?把自己的深灰色大衣也披在上面,若有所思地说:
“这样应该暖和,不会着凉。”
里三层外三层的明仪阳:“……”
谢谢,大可?不必。
22站:睡意
言祈灵在房间里寻摸了会儿, 居然真的找来一瓶水,拧开递给躺在床上的人。
明仪阳半靠在枕头上喝了,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好像在被人照顾的样子。
“池子鹤他们人呢?”
“马上就过来了, 不?用担心。”
明仪阳是?想等池子鹤过来再拿药出来的, 可是?失血让他困了起来。
他撑着不?肯睡, 言祈灵却坐在床头的沙发上,又拿出那本经理的工作日?志看起来。
沙沙的翻书声与窗外风暴的尖啸混在一起,他不?受控制地昏沉起来,一度感觉自?己不?是?在凶险万分的无间世界,而是?在别人家的庭院里小憩。
他从怀里拿出装着沙库巴曲缬沙坦片的药瓶, 放在床头柜上:
“这个是?给姒姝好吃的药, 我也?不?太确定有没有用……粉色的,你记得让她试……”
他说话的语调已经因睡意含糊起来。
言祈灵再看去时, 青年已经睡着, 银发裹在雪白的枕头里, 像丛毛绒绒的银叶菊。
明仪阳的眉眼形状锋利, 眼窝很深, 加上他平时个子高, 站着的时候是?眼珠朝下?的俯视姿态, 坐着的时候喜欢自?下?而上地逼视别人, 凌厉也?好, 傲慢也?罢,总是?处在一种?随时会发起进攻的防备状态。
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卸下?坚硬外壳,露出软肋的样子。
竟然看上去软和得不?可思议, 甚至带着点?不?自?觉的孩子气。
不?过他也?不?算全无戒备,在言祈灵去拿他怀里的满渡时, 青年迷迷糊糊地用扎了绷带的手阻挡,艰难地张开眼睛,似乎在确认对象。
但他很快就睡了过去,只是?握着满渡的手没松。
言祈灵没有强行?去掰,而是?敲了两下?满渡的脑袋,等满渡做出拢嘴的姿势,他压低声音说:
“收尾了就过来,我在212。”
望着沉沉睡去的青年,言祈灵给他掖了掖被角。
他想,若是?明仪阳能一直这样,倒是?不?错。如此,他也?不?介意做些出格的事情,让这孩子顺遂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