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他身上取火,他在他怀里溺水。
人像是站在高高的悬崖边,耳边都是风的呼啸。猛然间,他们被从山崖上推了下去。身体失去控制,头朝下地向深渊坠毁。时间被无限拉长,感官被无限放大。如游太虚般的恐惧,不知所措的迷乱,炙热难忍的欲望,战栗而羞耻的快乐。
自己的声音是从耳朵里听到的,陌生得像是别人。
“好听···”丁凯复任由余远洲在他后背留下道道血印,拇指摁着他微张的下唇,渴求地低语:“远洲,叫我名字,浪一点叫。”
余远洲迷瞪地看着他。身体上的快感已经完全腐蚀了他的理智,在这干柴烈火的欲望中,他无法做任何思考。
他是谁。他是谁。谁是谁。都不知道了,不知道了。
只知道这个刀一样的男人,把他干净精美的外壳划开,剥离出里面最原始,最疯狂,最兽性的核心。
余远洲囫囵地搂着丁凯复,喘息着问:“叫你···哪个名字···”
丁凯复顿了顿,低声道:“叫金枭。”他亲了下余远洲的眉心,郑重地说道:“你记好了。你的男人,真名叫做付金枭。”
“···付金枭···”
“再浪一点。”
“金···枭···”
“艹!接着叫···不准停···好听死了···妈的好听死了···远洲···远洲···你是我的···是我的···”
丁凯复的动作越来越猛烈,两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狂热的失神状态。两米见方的战场,他们拿枪互相抵着。一个爱而不知,一个求而不得。在爱恨交织的混沌中,每抠动一下扳机,都带来一次浩荡的死亡。
—
第二天中午,余远洲醒了。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反应了一会儿。而后强撑着起来,去屋子里巡视了一圈。
窗户已经被关上。餐桌上放着一束玫瑰和早餐。
玫瑰很新鲜,还挂着露水。中央插着一张心形卡片,上面是两行认真但难看的字。
洲:
我见众山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
余远洲呆愣着,像是被人用铁锤抡了脑袋。
半晌,他蹒跚地回到卧房。重新钻进了被窝,蒙住头。被子里是淡淡的腥米汤味儿,那是两人疯狂过的证据。
他捂住自己的脸,直要把自己捂窒息。
没有药物,没有酒精。什么都没有。
他稀里糊涂的,半推半就的,就这么在自己家和丁凯复做了。虽然开始也算半强迫吧,但他还不至于连自己都骗。昨晚他对丁凯复的渴求是真实的,被丁凯复拥抱时的心动也是真实的。
余远洲现在脑子乱哄哄的,耳边像是拉着防空警报。这太扯淡了。他不该喜欢丁凯复。不提他本来就是个直的,谁会爱上qj自己的人?那恐怕不是有病。
有病···对,就是有病!
余远洲从被子里爬出来,掰开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肿着眼睛翻阅有关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文献资料,还给自己预约了个心理诊疗。
做完这一切,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洗澡。从第一次就是,除了腰酸和肿痛以外,并没有别的不适。他虽然不懂男人之间干这档子事的善后,但真枪实弹地上完,不可能一点东西都不留。
余远洲起身去了洗手间,赫然发现马桶上方的暖气片搭着他昨天穿的内裤,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踩开垃圾桶,里面扔着一条潮湿的脏毛巾,粘着秽物和jy。
他脸腾得烧起来,哐当一声摔上洗手间的门。扭头走回餐桌旁,拿起那捧玫瑰就要往垃圾桶里扔。
玫瑰里的卡片掉了出来,飘落在地上。露出了原本藏在花中的下两行字。
余远洲拄着桌面蹲下身,把那张卡片捡起来。
洲:
我见众山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你我共白头
枭。
余远洲捏着那张卡片呆站了许久。
土。真土。
无论是这捧包着金纸的玫瑰,这大红色的心形卡片,还是这单字的称呼落款,亦或是这首网文诗。
都土。土得要命。土得要梦回八零。
可偏偏又这么纯情。
余远洲没打算和丁凯复白头,但也没能把这张卡片扔到垃圾桶。犹豫半天,终究放到了花架的最上层。回过身拉开椅子吃饭。
心形的煎蛋,剥好的虾仁。切得细细的紫甘蓝,番茄片,西兰花和芦笋。
从前,余远洲看不懂丁凯复。
现在,他仍旧看不懂。但更要命的是,他连自己都看不懂了。
作者有话说:
捡到一个焦黄的嘴角。请问是哪个婆娘(划掉)淑女掉的?
今天妹油二更,这场文艺车把我榨得一滴不剩···希望审核大人不要锁我···如果锁了···那各位就先到先得吧···
那天之后丁凯复就去东南亚出差了,再也没露脸。不见面也好,见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余远洲没打算和丁凯复处对象,这事儿怎么合计都太傻b了。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放从前,他还能义正严辞地拒绝。可那晚情迷过后,他有什么脸面义正严辞?所有的义正严辞,都变成了虚伪的欲拒还迎。更可怕。更可怕他对丁凯复那复杂而病态的感情。多少次清晨的半醒不醒间,他听到自己无意识地呢喃“金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