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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1 / 1)

尖利的哭嚎就像是刀,一刀一刀攮在余远洲的心上。一场血淋淋的征伐再度上演,而这次的罪状则是他。

是他。是他。是他。

余远洲扑通一声跪到母亲面前,像个罪人一般请求她的宽恕:“呼要骂了,妈,呼要骂了,求你了,求求你”

张菡忽然止住了哭,定睛看着他。飞快地一下,她抹了把脸,扯着余远洲站了起来。

“你跟着哭什么!妈教没教过你,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子有泪不轻弹!去洗澡吃饭。明早妈去学校找你老师。”

她把两侧的碎发往后拢了拢,捡起地上的锅铲,回了厨房。

厨房响起哔啵哔啵的点火声,余远洲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走进洗手间,趿拉出两行黏糊糊的湿脚印。

他慢吞吞地脱着湿衣服。没穿拖鞋,光着小脚踩在瓷砖地上。瓷砖本该是凉的,可脚更凉,倒显得瓷砖暖了。顺着水管传来楼上呜呜啦啦的说话声,夹杂着女人的笑。那笑声尖锐恐怖,像是哪吒传奇里石矶娘娘的笑,从悠长的山洞訇訇地穿出来。

余远洲拧开花洒,用哗哗的水声去掩盖那瘆人的笑。只有哗哗的水声。对着他兜头罩下来的水声。

他仰面迎向热雨,哭开了。咧着嘴,不敢发出声音,肩膀直抽。

孩子是蜷缩着的大人。只要披着这个半大的壳子,就没人会认真倾听他心里的苦。

孩子不允许有苦。孩子的苦都是假的。孩子的苦只能憋在心里,直到巨大的悲哀压得他喘不过气,这具壳子才堪堪地长大一丁点儿。

蜷着,蜷着,日复一日地蜷着,浑身酸痛得像是害了关节炎。

大人不要他的帮忙,不要他的悲伤。大人只要他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在腐烂的巢穴里强撑着茁壮。

余远洲关掉花洒,好似听到了开门的声响。

忽然一个闪电晃过。紧接着雷声炸起,窗框咣铛作响。

——

雨停了,他父亲的钟表也停了。两年后的一场雨,同样带走了他的母亲。

刘晓雯转了学,自此销声匿迹。而他离开l县,搬到了县的祖父母家,重新生活。

雨似乎彻底停了,阳光透过云层重新撒了下来。却再也照不到他心底的背阴,那块被雨浸泡过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双更!

余远洲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橘子树有两米来高,看不着旁边什么情况。他正要绕过去,就听段立轩说道:“谈生意不用看脸。稍安勿躁。”

余远洲停下脚,死盯着树叶,恨不得在上面盯出两个窟窿。他捏着拳头重新落座,摸着侧脖颈让自己冷静:“你想要什么。”

“我想让你帮我找个人。”

余远洲皱眉,他并不认识什么大不了的人。唯二认识的“大人物”,就是钓鱼佬和大疯狗。

他试探着问道:“这人在丁凯复那儿?”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快。”段立轩从树叶里插过来一张证件照:“这人叫肖磊,原本是我的员工。两个月前突然消失,叛变到了疯狗手底下。他掌握了圆春的重要机密,我想知道疯狗把他藏哪儿了。”

余远洲抽出那张照片打量。蓝底的五寸证件照,二十出头的男人,寸头单眼皮。脸盘硬,气质野,眉宇间一股狂狷之气。

仅仅是这么一张照片,余远洲都被扑面的杀气给震慑到了。

好锋利的小子,像把出鞘的刀。

他没着急回答,在心里重新咂么了一下段立轩的话。

突然消失,那就是没办理退职手续,走得慌张落魄。

这么年轻的小子,手上怎么会握有圆春这么大公司的机密?到底是「掌握机密」,还是「撞破黑幕」?

如果是后者,自己若贸然将其下落告知对方,这小子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余远洲再怎么想知道刘晓雯的下落,也不会去害人。背负罪恶比背负苦难更让他难以忍受。

他思忖片刻,谈判道:“刘晓雯的下落,知与不知,我该怎么活还是怎么活。段先生要是有诚意,不妨直接告诉我肖磊手上握着什么。你谈生意不乐意亏本,我也一样。”

段立轩没想到余远洲这么难对付,沉默了好一阵儿,才答道:“肖磊手上握着什么,我无可奉告。余先生不想脏手,那我可以退一步。你只需要告诉我,肖磊有没有和丁凯复交底。”

余远洲心想这姓段的真他妈狗,说什么退一步,任务难度还跟着升级了。查行踪是死的,探口风是虚的。虚的永远比死的难,而且他也没自信能从丁凯复嘴里套出东西。

段立轩听他不语,接着道:“填空题改成了二选一,余先生还不满意吗。”

余远洲摩挲着脖颈,脑子飞快地转。这是个难题,答案却简单,无非两个。

a交底了。b没交底。

答了a,那肖磊便是弃子,即便本人侥幸逃脱,难保其家人不遭报复。答了b,那肖磊还有利用价值,圆春仍旧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既想知道刘晓雯的下落,又不想做害人之事,那他可以应承下来。至于回答,答b就行了。

唯一的麻烦,就是怎么让段立轩信他。

“我的答案,段先生信么。”

“你可以糊弄我。”段立轩轻笑,“但我劝你一句。年轻人不要太气盛,出来混也不要太自作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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