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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1 / 2)

席间,上了一道咸蛋黄鸡翅。不知道谁多吃了一个,转了一圈转到柳絮宁跟前时只剩下最后一个。

她观察着这桌上每个人的餐碟。

只有她和梁恪言没有夹了。

柳絮宁说:“哥哥,你吃吧。”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她无比清晰地听见了从梁恪言喉间溢出的一声轻笑。

短促到会让人以为只是一声咳嗽。

可那笑分明像一记鞭打,干脆利落地降临在她脸上。难堪顺着肌理爬入骨髓,在年少的夜晚反复鞭笞。

他饶有兴致地看人演戏,然后笑她的拙劣演技,笑她的不自量力。

·

“哎呀不好意思。”一道女声打断柳絮宁的思绪。

炙热阳光烘烤着她的后颈,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这栋楼下站了许久。

“没事。”

柳絮宁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然后看见了靠在车门边的梁恪言。

刚刚穿得规整的西装外套被脱下,白衬衫最顶端的扣子解开了两颗,衬衫下摆落下一道蜿蜒的咖啡痕迹,些许滴淌至西装裤上。透过薄薄的西装布料,似乎都能看见紧绷有力的臀腿线条。

他面前站着一个女生,手里拿着一杯咖啡,脸红耳朵红,咬着的唇间露出无措。

柳絮宁认得那个女生,是同专业二班的。

“真是不好意思,刚刚是我走路不小心。”女生眼含歉意地看着他,“可以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我洗好了之后……”

梁恪言有些走神,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那栋艺术楼,视线往下,停留在门口那道身影上。

突然轻笑一声。

女生有些愣,她以为这笑是嘲讽,可眼前的年轻男人似乎并无此意,只是直直看着前方,都忘记了回答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当然不例外。只是没有得到回应的对话实在无趣,她随意扯了几句便自然离开。

四目相对,避无可避。

柳絮宁已经走到最高的一格台阶,又扭身往下走,走到最后一格时,蓦然想起那声笑,思绪缥缈,鞋跟没有踩稳,脚一歪,幸好扶住了一边的扶手,才在地上将将站稳。

脚一动,脚踝处的疼痛丝丝扣扣地传来。

她没动,梁恪言也没动。

午后的这条路上,学生拿着课本来来往往,单车穿行其中。有西装笔挺的大四生从礼堂走出来,低头看着手中将自己过去二十几年缩略成薄薄纸张的履历;有拿着课本往教学楼走的学生;也有穿着军训服,成群从操场回来的新生,摇晃的汽水里冒出的是一腔对大学美好生活的希翼。

这里面,不乏富家子弟,也不缺寒窗苦读数年才踏入大都市的少年。

当然,还有另一种人。

无论是学业的繁重,还是生活的心酸酿成的苦楚都无法浇灌到他们身上,他们含着金汤匙出生,一生无需为任何事忧愁。譬如,梁恪言。

而柳絮宁又是其中特例,凭借已故的江虹绫,蹭到了点金汤匙的余光。

人生没有意义,出身富贵就是惊喜。像她这种“半路出生”的也算。

柳絮宁动了动自己的脚踝,慢慢往梁恪言的方向走。

怎么就回国了呢?真令人心烦。

还是烦

视线里,白衬衫的纹理随距离缩短越来越清晰。

“哥。”

梁恪言嗯了声。

柳絮宁问:“爷爷回去了吗?”

依旧是那个简单的“嗯”字。

可有可无的客套话结束了。

柳絮宁低头看着路边的杂草,右脚脚踝动了动。

她站在梁恪言面前,因为从小练舞的缘故,肩背挺得笔直。炙热的阳光烘得她双颊微红,饱满的额头和小巧鼻尖上冒着细汗。

两手背在身后,在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都显露出拘谨。

梁恪言看她一眼:“回家吃饭。”

柳絮宁猛然抬头,眼里划过一丝没有掩藏好的抗拒:“我要参加晚上的迎新晚会,今天住学校。”

梁恪言忽略那分抗拒,目光笔直落在她脚踝处:“这样也能跳舞吗?”

柳絮宁没声了。

沉默的空隙里,梁恪言打开门,手肘撑着车门沿,另一只手的手指屈起,缓慢敲了敲门顶提醒。

柳絮宁低头,坐进副驾驶。

车往青大西门口开。

彼时那女生正和室友手挽手朝寝室走,一瞥眼瞧见坐在副驾驶的柳絮宁,又看了眼车牌,就是梁恪言的无疑。

“那不是视传一班的柳絮宁吗,她为什么……”女生疑惑。

室友回答得随意:“梁锐言的妹妹,可不就是梁恪言的妹妹吗,搭一下车无可厚非。”

“他们看着也不像兄妹。”

室友笑带深意:“他们家的事情,哪里说得清楚哦。”

自古以来,豪门秘辛总是令人费解。比如,居然真的会有位高权重的男人愿意收养初恋与其他男人的孩子,并视如己出。

车外街景流转。柳絮宁坐在车内,和舞蹈队队长讲明了自己脚崴的事情,队长让她好好休息,她的位置会由替补替上。她随后又和胡盼盼说今晚不住寝室。

发完消息,手机恰好没电,自动关机。

柳絮宁心中懊恼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不充满电再出门,手指在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上乱敲。

还没到下班的高峰期,跨海大桥上却开始拥挤。

梁恪言摁下车窗,指尖点着方向盘,偶尔看她一眼。

皮肤白,侧脸上的绒毛似飘落下来的柳絮,脸型弧度流畅,鼻梁瘦而窄,深色的瞳孔被斜射进来的夕阳染成茶色。

她突然抬手,抓了抓自己左侧的碎发。手臂顺理成章地遮挡住他观察她的视线。

梁恪言看见她左手上的手串,想起自家弟弟手上也有一串,戴了很多年。

倒是专情,这么多年了,两人都没换过。

三十分钟的车程因为堵车,开了足足五十分钟。

开进云湾园,车速变慢,驶过栽种美洲茶的拐角,到最里面的独栋花园别墅停下。

地上车库内停着两辆车,没有空位。

知道梁恪言要开到地下车库,柳絮宁先下车,刚走了没几步,脖子突然被一只手臂从后环住,高大的身躯从背后拥上来,炙热的气息喷薄在她耳后,又即刻退开。

似乎是刚用水冲过手臂,连带着柳絮宁脖子上都沾了湿意。

“梁锐言。”柳絮宁不用看便知是谁。她站在原地,平静地看向身旁。

梁锐言此刻笑得正得意,背着个黑色的斜挎包,右手拿了两副羽毛球拍,白色t恤被汗水洇薄几分。待柳絮宁把头偏过来时,他把手上的水弹向她的脸,又随手摘过攀附在拱形门上的爬墙月季花瓣丢她脸上。

柳絮宁不轻不重地锤了下他的肩膀。

梁锐言这时才问:“晚上的迎新晚会,你不是有节目吗?”没等她回答,他又觉得奇怪,“谁送你回来的?”

柳絮宁头往后看,梁锐言顺着她的视线,透过半降的车窗看见了梁恪言,他旋即露出一个笑:“哥!”

梁恪言点头以做回应。

柳絮宁视线随梁锐言的手而动,她捏住他的右手手腕:“你怎么又戴在右手了?”

左手寓意健康,吸纳福气,右手则寓意聚财。

梁锐言说:“你戴左手,我戴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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