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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1 / 2)

至于清心咒的创始者,是一个叫做姬子诺的人。

不是说清心咒早被裁院禁用了么?为何会出现在监牢之中……难不成是禁用之前发生的事情

上方传来法术炸开的声音,风澈被转移了注意力,艰难地随着身体的主人抬头。

一道法术炸开盛大的烟花,化作一缕缕灵力,飘向半空,再四散向远方。

这是……裁院的一种独特的判罪方式。

裁院自古以来,遇到不能轻易审判之人,就会启用这个办法:

将此人功过记述在传讯法术之中,分成无数份,传遍天下。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都会参与判决。若觉得无罪,这缕灵力会化作白子,若觉得有罪,这缕灵力则会化作黑子。

最后黑子白子尽数归来,投掷到判决之人面前统计。

白多黑少,则生;黑多白少,则死。

风澈听见这人胸膛的心跳声,“咚咚咚”地似乎紧张得不行。

风澈想起上次这人说过“拿人心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干了什么,怎么进了裁院?

然而,这人只在记忆之中存在,不能回答他的疑问。风澈把满腹的疑惑憋在心里,只是扬起头,慢慢地等着。

归来的灵力束交缠融合,互相缠绕起舞,在漆黑的天幕上点缀,如同流星坠落。灿灿烈烈的光芒由远及近,滚烫的弧光朝着他的方向划来,瞳孔之中,那道光束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深邃漆黑。

最后归到面前之时,风澈看清了,那是一片纯黑的海。

成千上万的黑子归宗,将他左边这一片空旷的地面填的满满当当。

他一时不知道此人究竟犯了什么罪,既然裁院难以抉择,为何世人却会无一例外觉得他有罪?

胸腔之中奔腾跳跃的心脏突然空落了一拍,它在下一刻开始迸发出冷意,冰凉彻骨的血液流淌到四肢,灌入脑海。

他感觉脑子空旷混沌了许久,这人的思绪纷乱冗杂,一张张他不曾见过的面孔开始飞速略过,风澈看花了眼,也没记住几张。

为了看刚才的景象,身体的主人将头扬起来,这会儿身上的疼痛席卷而来,慢慢滑坐到了地上。

钻心的痛感让他承受不住,视野开始模糊,风澈本以为马上就要退出记忆,然而地上清浅的绿色咒法发出了一道光亮。

他原本半合的眼皮猛地睁开。

周身的疼痛似乎更加清晰了,风澈跟着这人疼得头皮发麻,每次眼前漆黑的时候,清心咒就反复迸发出光芒阻止他陷入昏迷。

他终于明白清心咒在监牢的用处了。使人在极刑之下保持清醒,目的是反复折磨神魂。

纵然风澈不知这人究竟犯了什么错,但是过往的一切记忆里,这人善良到让人觉得如同圣人,又怎会犯此大错,十恶不赦到这种地步呢?

而且罪无可恕到世人审判有罪……是裁院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风澈心底愤愤不平许久,然而左侧的黑子还在疯狂坠落,它们越来越多,堆起的小山很快就支撑不住,坍塌下来,有几颗滚圆的黑子弹跳几次滚到了他的面前。

他瞥了一眼,却再难移开视线。

他此刻才知道,世人审判并非是匿名的,每一颗投掷的黑子之上,都写了名字。

可能是过往裁院都不曾遇到这种黑子爆满的情况,也可能是他们根本没觉得这个受到判决的人可以活着出去,这才光明正大地任由他/她看见黑子上的一切。

谁在恨你,谁在怨你,谁希望你去死。

身体的主人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距离他最近的黑子。

刻痕铁斧刀削,本该字字锋锐,却莫名透出一股优柔寡断的气息。

“楚……”

他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叹息,低低地念了后面两个字:“曾云。”

风澈回想起伊烨死之前告诉过他的话来:他叫楚曾云,他害死了一个无辜之人……

一旦想起来这些,不知是不是这人的记忆作祟,他又慢慢回想起,曾经他是在哪里听过楚曾云这个名字的。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记忆的主人用那一手宛如神迹的咒法,救了一个差点葬身凶兽巨口的人,而这个人,就叫楚曾云。

楚曾云曾经崇拜和狂热的眼神尤在眼前,然而在此时此刻,他还是选择了有罪。

记忆的主人因为判决死亡,但其实他没有罪,楚曾云才会满怀愧疚之情,到了烨城隐姓埋名,改名伊烨企图赎罪。后来他被困在封印之中与戾气共生,什么都忘了还要去酒楼说书,讲那个生死人肉白骨的故事,也是为了赎罪……

然而,即使对方做到这种地步,被亲手救助过的人背叛,就算是风澈自己,也依旧会崩溃,选择不原谅。

风澈感觉自己慢慢将目光挪开了,他回到自己原来呆着的地方,瑟缩在角落,怔怔地盯着地上的清心咒刻痕。

黑子太多,已经将一侧的穹顶开口彻底堵住,只剩下一缕微弱的光照进来。

他感受到了灭顶的绝望。

他突然很想很想醒过来,这样的情绪实在让人难以招架,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可记忆还在继续。

白子那边有一缕微弱的灵力束坠落下来。

风澈有所察觉,而身体比他反应得更快,向前挪去。

一颗莹白如玉的白子坠落在地表,如同在心里的死海之中激起了千层的海浪。

他探了探头,许是看不清白子之上写了什么名字,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地上。

他的手腕够不到面前的血迹,就用膝盖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描画。

膝盖的凸起慢慢写出古朴的字,身后的铁链拽着他生疼,风澈强忍着都觉得难以承受,可身体的主人却像是来了力气,咒法画完也没歇一次。

灵韵点亮了咒法,一缕清风将远处的白子颤颤巍巍地托送到他的面前。

“姬水月。”

风澈心底一抽,而身体的主人也在看清这三个字时猛然后退,仓促狼狈地避开,却又在白子即将坠落在地的刹那,操纵灵力将它轻轻放在地上。

“妹妹……”

或许是记忆的主人情绪投入太过强烈的缘故,风澈发觉自己开始无法抑制地想起一个女孩的身影。

他看见女孩刚出生时瘦瘦小小的身躯,明明像是一片羽毛,抱在怀里却可以温暖整个胸膛;他看见相依为命的过去,每每家族比斗后不开心,女孩想方设法地挤自己胖乎乎的脸蛋,做鬼脸逗人;他想起姬家冷漠至极的环境里,只有女孩扬起天真童稚的小脸,甜甜地喊:“哥哥,我永远爱你!”

风澈几乎忘了他与姬水月刻骨铭心的仇恨,这人的过去像是滔滔江水,一波接一波地盖过他自身的记忆,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人。

那些温馨的,圆满的,柔软的……一桩桩一件件在飞逝,最后定格在他离去的那一天。

他说,他信世人。

那些一意孤行的坚持,不辨黑白,不过是一场过于理想化的梦。

他拿人心去赌,拿善良去赌,拿他自己的付出去赌。他以为自己可以得到一切,到头来他还是只有妹妹。

那颗白字坠落下来的时候,他竟然还在期盼着有人信他。

世人明鉴,天理自有昭昭……实在可笑。

孤注一掷的赌徒,赌到最后不过是满盘皆输。

只是,他善良天真的妹妹,没有他的保护,在姬家那个深潭,又该如何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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