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凭阑惯例借醉酒从宫宴出来透气,跟在外面候着的裴宴碰上,小叙一二。
裴宴接过来:“我也就是随意一提,没想到殿下还记着。”
甜的东西能让人心情变好。
裴宴慢吞吞地吃着蜜饯,姬凭阑看了她一会,拿出一根竹箫。
君子六艺,姬凭阑样样擅长。
其中乐一道,最善吹箫。
音调时高时低,悠悠而清静,让人心境平和,她很喜欢。
或许是因为乐曲,或许是因为蜜饯,总之,裴宴没有刚出来时,那般难受了。
从回忆中回神,周围更显寂静。
裴宴靠在医院外墙上,缓缓蹲下。
她在古代的时候,从没想过会穿回来。
本以为会在宫里做一辈子尚膳女官,看姬凭阑登基,执政,成为一世明君。
但是,现在。
虽说之前就有意识,但直到现在,她才有种前所未有的,深刻的实感。
她是真的,再也见不到姬凭阑了。
裴宴垂下眼睛。
罕见的,感受到了种极度的寂寞感。
燕京。
陆家大宅。
陆家三人,虽说都有各自的居所,但回来大宅住的时候也不少。
此时整个一楼被陆嘉瑜用来开生日派对,一片嘈杂热闹。
陆嘉瑜一头红毛,被众人围在中间,正在玩国王游戏。
正要选定国王,大家都屏气凝神,稍微安静了点。忽然有人迟疑道:“哪来的音乐?”
周围人凝神去听,乐声时高时低,悠悠而清静,似乎是笛子的声音,但好像又有些差异。
陆嘉瑜喝了口酒:“应该是我哥,不是笛子,是箫。”
陆嘉瑜邀请来派对的,除去两三个大学同学,其他基本都是一个圈子的。
闻言惊讶道:“小陆总还会乐器啊?吹得好好。”
“小陆总真是,做什么都一样完美。幸亏我跟他不完全是一个年龄段的,我哥就惨了,天天被老头子灌输‘别人家的孩子’。”
“说起来,小陆总回燕京了?他这两年不是一直在国外。”
陆嘉瑜道:“我生日他才回来一趟,明天就要飞回国,手上项目还要忙一段时间。”
旁边几个姑娘交头接耳,咬耳朵“咯咯”笑,其中一个开口道:“欸,陆嘉瑜,你哥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这种长相九分,能力强,而且一看就不渣的优质男,单身也太浪费了。”
陆嘉瑜摇摇手:“我哥你们就别想了,从小没半个喜欢的人,只爱工作,我甚至怀疑他性冷淡。”
他也是喝多了,这话如果在他哥面前,给他十八个胆子都不敢说。
大宅三楼。
助理敲了敲落地窗,倚靠在露台边的陆凭阑放下箫,回过头:“怎么?”
助理:“陆总,明天机票已经定好,晚六点起飞。”
陆凭阑没什么表情的一点头:“等两点下去叫嘉瑜一声,别闹得太晚。”
助理应是,犹豫几秒,问:“您很喜欢这首曲子?”
陆凭阑看他一眼,特助只觉得自己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
哪怕已经跟了陆凭阑好几年,他依旧觉得自己完全看不懂这个深不可测的年轻男人。
正当他以为自己要因为说错一句话,被立刻开除的时候,陆凭阑淡淡开口:“喜欢它的不是我。”
那之后,陆凭阑再没说话。
助理也没敢再问,夹着尾巴,眼观鼻鼻观心地溜了。
裴宴调整了两天,心情已经调整得差不多。
之前杨阳问她能不能给杨棉做蛋糕,作为奥数比赛得奖的庆祝。
她一口答应下来,这两天又看了些相关食谱,才开始制作。
两颗全蛋和一颗蛋黄打散,加入玉米糖浆和绵白糖搅匀。
隔着热水打发后,加入隔水融化的黄油和牛奶,筛入低筋面粉,翻拌均匀后,倒入模具,震动一下震出气泡,烘烤。
烤好后倒扣晾凉,切成厚片。
新鲜的草莓切片备用,再打发奶油。海绵蛋糕片上一层奶油,一层草莓片,再封一层奶油,坐上第二片海绵蛋糕。如此一共三片海绵蛋糕,最后涂抹上大量奶油,用蛋糕盘旋转着抹平整后,在顶上挤一圈圆滚滚的奶油,洒上砂糖,中间放上六颗完整草莓。
端出来的时候,杨棉眼睛都亮了。
蛋糕切成六块,除去杨棉分到两块外,其他人一人一块。
邵清和用叉子挖了一口。
海绵蛋糕鸡蛋味浓郁,松软可口。奶油糖量适中,草莓略酸,中和了奶油的甜腻,顶上撒的砂糖,更是增加了沙沙的口感。
他真没想到,裴小老板做西式点心,也如此美味。
杨棉已经吃得满脸奶油,其他人也不停下勺子。
唯独裴宴自己,还是慢吞吞地品着。
果然她做西式点心不如中式,烤箱火候差了点,松软度不够;奶油的风味也有点单调,下次可以加点酸奶一起打发。
等大家吃得差不多,裴宴也放下勺子:“我有话要说。”
她神情严肃,其他人也下意识正经起来。
“我从医院回来,就有了这想法。”
陈师傅的死,提醒了她很多事。
人生苦短,她根本没有资格慢吞吞地一步一步来——命运在身后拉扯着她,她必须得快步前进。
否则就会落得昨天一样,无力的下场。
哪怕这里面多少有赌的成分。
裴宴站起来,将几张资料放在桌子上。
几所燕京高校的宣传单——为首的,就是裴珠最向往的燕京工商大学。
还有一张燕京大学少年班的招生宣传。
裴珠三人面带惊讶:“这是?”
裴宴眼睛闪着光彩:“就像你们想的一样。我们裴氏食府的新店选址,不会在浔阳,而是在燕京。”
裴宴虽说已经犹豫了一段时间, 但因为没下定决心,所以一直没跟周围人说。
裴珠他们都默认新店选址肯定是在浔阳。
这话对他们来说,可以说是非常突然。
裴珠说话都磕巴了:“怎、怎么突然要去燕京?”
杨阳本来下意识把那张燕京大学少年班的招生宣传拿过来看,闻言也抬头:“对啊师父, 好突然。”
裴宴说:“其实很久以前, 我就有过这个想法, 毕竟我在燕京生活过五年,本身就很喜欢这个城市。”
其实不止是五年,而是近二十年——不过这话没法跟别人说说。
“之前协会的陆副会长问过我, 是否考虑过去燕京发展,那之后我一直在想这件事。不过也是这两天, 才下定决心。”
“正好, 去燕京的话, 妈你就能去最想去的是燕京工商大学;棉棉也可以去考燕京大学的少年班。”
裴珠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但她担忧道:“宴宴,你难不成是为我们才做出这个决定?”
杨阳立刻:“师父,你可千万别因为我们,改变原来想法, 这不值当。”
裴宴笑道:“这些只是顺带而已。去燕京发展,虽说因为没有根基,开始肯定会更难一些,不过比起浔阳, 在燕京上限更高,也会有更多机遇。”
裴珠和杨棉的情况,自然也是一个考虑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