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倩还在欣赏面前的东西,想也没想回答:“当然啊,我又不是不上网。”
但许建业和陈茂娟并不知道。
先前担心被他们得知自己的工作性质会节外生枝她便一直隐瞒,也没像许倩透露过。
不曾想,许倩竟然是知道的。
许枝一时之间情绪有些复杂。
“好好看啊,不得不说,你衣品和时尚感确实是在线的,真会挑。”许倩说。
原本只是喃喃自语,不料许枝竟然接了话茬。
“这也不是你不征求我同意就穿走我衣服的理由。”
许倩愣了愣,抬头便对上许枝的眼神。
她在这种时机旧事重提,话说得犀利,分明带着调侃的责怪,不知怎的,却叫许倩有点害臊。
她也不知道怎么辩白,只能使劲挠了挠头:“对不起啦……”
许枝没再追究,莞尔笑了笑。
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这堆礼物上。
抛开几只奢品包包单独的价值来看,它们都是专柜配几十万货也难买的款式。
高跟鞋完全是她的脚码,许倩说是这只常被当婚鞋,原本无从考究,但偏偏洁白的头纱给足佐证。
先前张娴月和她提过婚礼,还让她询问陆放的意见。
她将之抛于脑后,他也从来没催促过。
原本以为他和她一样没考虑到这一步,不过现在来看,这些礼物,是陆放在和她暗示婚礼的事吗?
思忖间,许倩突然“咦”了声:“这是什么啊?”
循声望去,礼盒最里面,原来还有个盒子没拆。
表面没有logo,看上去是单独包装过。
在一堆奢饰品中,它似乎最不起眼。
许枝拿起剪刀,三下五除二。
当看见拉菲草下的单反相机包装盒时,她整个人恍惚了一下。
这是她没和公司解约前心心念念的那只相机,但由于价格颇为不菲,功能也相对更专业,彼时她担心自己摄影技术跟不上就在观望。
后来解约,这只单反对她而言更遥不可及。
她没想到陆放竟然想到送她这个作为生日礼物。
“里面还有张明信片呢……”许倩提醒她。
【生日快乐,新的一岁,祝你镜头下的画面依旧充满让人幸福的力量。
敬献赖皮小姐。——放】
流畅有力的字体,不久前许枝才看过,即便不用最后简短的署名,她也知道出自谁。
许枝沉默着,将明信片上的字看了很多遍。
她找不到用什么词语概括现在的心情,升高的体温,攀升的心跳,都在告诉她,她并不平静。
许倩的眼风也无意扫过,只看到个“生日快乐”就收回目光。
“堂姐,你今天生日啊……一会晚饭我请你吃外卖吧。”
她的眸光略不自在地闪了闪:“就当,就当祝你生日快乐了。”
许枝心思在别处,没纠正她:“谢谢,心意领了,外卖就算了,钱你自己省着点花吧。”
“一顿外卖我还是请得起的。”
许倩扁扁嘴,又抬眼,迟疑问:“堂姐,这些东西,不是你自己买的,而是别人送你的,对吗?”
“姐夫?”
许枝没否认,点点头。
许倩张大嘴,满脸震惊:“不会真是fk的吧,可这相机看着也很高级啊,总不能相机也fk啊……”
说着,她又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问:“难不成,姐夫真是个有钱人?”
许枝被她模样逗笑,故意不动声色看她一眼:“怎么,你后悔之前没珍惜他了?”
“如果我没有遇到喜欢的人,说不定现在真会后悔吧。”
许倩席地而坐,单手撑着下巴,撇了撇嘴:“生日礼物而已,这里面东西加起来近七位数,姐夫对你可真舍得。”
许枝没说话。
安静半晌,她突然冷不防道:“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见她面色凝重,许倩也正色:“什么问题,你问呗。”
“你和你喜欢的人,是两情相悦吗?”
“当、当然啊。”
“那你这次为了他离家出走,他知不知道?”
许倩一噎:“没有。”
她话里有点气闷:“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让他知道我家里的事,很丢脸。”
对于她的答案,许枝丝毫没有意外。
她捂了捂心口,目不转睛看着许倩的眼睛。
但又仿佛透过她看到被折射的自己。
阳台投进的天色已然昏沉。
许枝吸了声气,在静谧中显得悄然。
良久,她很释然地笑了笑,像终于想通了困扰自己很久的答案。
“因为。”她轻声,又很笃定。
“你想和他平等相爱。”
相爱。
多么美好的词汇。
让人悸动, 又望而生畏。
许倩被她这句话怔得哑然,抬头看这个曾在同一屋檐下相处四五载的堂姐,她正敛着眼睫, 眉眼里透出有棱角的温和。
不知是不是错觉, 她总觉得堂姐似乎变了。
但毕竟她们也算不得太相熟,她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变了。
晚饭是许倩点的外卖。
除了正餐, 她额外叫了块八寸蛋糕, 动物奶油的,忍痛用自己所剩无几的积蓄。
许枝将错就错,没辜负她一番好意。
两人罕见能在餐桌上平心静气地聊天。
分蛋糕时, 许倩不经意道:“你最近厌食症是不是好些了, 我看你气色比之前要健康很多哎。”
许枝一愣。
“有吗?”她问。
“是啊。”
许倩挖了一大勺奶油含进嘴里:“看来姐夫把你照顾得很好。”
许枝捧了捧脸蛋,莫名耳热。
也许是心里装的事情太多,大脑隐隐在兴奋。
又或是因为连着几天和陆放共枕而眠,现在只剩自己一人, 她居然难以忍受这份孤独。
总之许枝翻来覆去很久都没睡意,干脆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翻出陆放送给自己的礼物, 先是拿着相机玩了会,随即取出了那顶短头纱。
没有太繁冗的设计,纯洁的白纱面上被星星点点的碎钻和手工钉珠亮片装饰满, 看起来轻盈又神圣。
许枝坐在梳妆镜前给自己挽了发。
她将这顶头纱戴上去,固定好。
她朝镜子里的自己打量许久, 相较刚回到镇上那段时间,她的气色的确红润不少,不再呈现病态的憔悴, 还有低迷的疲态。
洁白的头纱给她周身蒙了层梦幻的光晕,许枝不觉恍惚。
曾几何时, 她似乎也做过穿着婚纱嫁给心爱之人的梦。
梦里,他牢牢牵住她、面贴面和她吻着,在庄严的誓词里允诺要与她携手一生。
不可思议,梦境中的男主角,竟亲手送她这顶头纱,闭环了她年少怀春的虚妄。
而她早对他归于沉寂、自我警告要保守好的一颗心,竟悄然重新被播下火种,生根抽芽,破土而出。
心率有要攀升的兆头,许枝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左右睡不着,她走出卧室,听见书房没什么动静,猜想许倩大约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