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召淮轻轻松了口气,正想着彻底摆脱姬恂了,漆黑一片的脑海中倏地出现个人影。
姬恂一袭黑衣,眉梢轻挑着道:“本王竟不知,王妃这么想我吗,才几日不见就如此思念?”
楚召淮:“……”
楚召淮猛地张开眼,呆呆盯着不远处的鸠首杖。
姬翊和周患之前也总是几句话不离姬恂,他却从不在意,为何如今一听名字就觉得心乱如麻?
想……?
楚召淮心跳如鼓,在他不知的时候面颊已滚烫得要命,眼尾浮现淡色飞红,一路蔓延至后颈,随后遍布全身。
心臟越调越快,即将到达某个楚召淮无法承受的临界点时遽然一颤。
楚召淮耳畔死一般的寂静,似乎连呼吸、心跳声都听不到了。
“楚召淮。”
姬恂好似阴魂不散的幽魂,侵占他的四周、记忆甚至脑海最深处,好似化为实体似的缓缓朝楚召淮探来,抚摸着他滚烫的脸,语调含着笑,柔声替他的心做了结论。
“……承认吧,你在想我。”
楚召淮呆愣半晌,缓缓捂着头将脸埋在枕头上。
半晌,他终于发出一声自暴自弃的呜咽。
扑鹿台。
前几日陆无疾同六出比试,几乎惨败,姬恂追着他讥讽了好几回,逼得陆统领睡觉时那刻薄的阴阳怪气都在耳畔转着圈盘桓。
魔音贯耳的攻击下,两人那点在外人面前演出来的不和差点就要加上点真实了。
太子自讨没趣,也没再挑衅。
姬恂懒洋洋坐在轮椅上,那弓箭都要被他擦秃噜皮了却愣是一箭未出。
燕平帝也看不下去了,笑着道:“明忱不去纵马跑一圈吗?整日坐着身子可是要僵了。”
姬恂道:“林统领前去保护太子殿下,若臣弟不警醒着点,圣上受了惊可是臣弟的罪过了。”
燕平帝哈哈大笑:“你啊,这张刀子嘴竟也能说出甜话。”
姬恂也跟着笑了笑,道:“皇兄不去吗?”
燕平帝叹了口气:“朕老了,比不上从前。”
姬恂含笑道:“陛下自谦了,臣弟瞧着您的脸色比臣弟还要康健,真龙天子定是长命万岁。”
燕平帝被几句话哄得笑起来,微微一抬手,徐公公颔首上前,恭敬将一把长弓奉上。
姬恂眸光一动,面上没有丝毫异样:“皇兄,这是……”
“这把长弓是宁王数年前征战所得,朕已拉不动这把弓,便赏与明忱吧。”燕平帝叹了口气,“也算不枉费宁王千辛万苦寻得的苦心。”
姬恂身后护卫垂着眼,脸色微微一变。
赐弓便是强行让姬恂策马入猎场狩猎。
天子赏赐,拒接便是违背圣意。
护卫正警惕着,就见姬恂视如珍宝地接过长弓,指腹缓缓摩挲着那把重弓,讶然道:“的确是把好弓,多谢皇兄。”
燕平帝道:“明忱喜欢便好,去吧,试试你的弓。”
姬恂颔首称是。
侍卫将一匹高头大马牵来,璟王持着短手杖缓慢上前,勒住马绳翻身上马,完全看不出是个瘸子。
燕平帝在大帐边冷淡注视着他。
姬恂垂头一礼,一夹马腹,策马而去。
璟王离去后,整个大帐的侍卫瞬间散去一半。
燕平帝转身回了大帐中。
一人穿着侍卫官袍的男人被徐公公带着缓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臣晋凌布政使付松茂,参见陛下。”
燕平帝淡淡笑了:“付松茂,差事办得不错。”
付松茂是前年高中的榜眼,瞧着年纪轻轻相貌清俊,能在被姬恂牢牢把控的晋凌全身而退,自是极其有手段之人。
“能为陛下分忧,臣之所幸。”
“晋凌帐目错综复杂。”燕平帝淡淡道,“你如此聪明,该知晓如何做。”
付松茂自然知晓陛下要在这猎场中趁姬恂未带多护卫之际,拿他查到的帐目做筏子先发製人,不让晋凌和宫中和姬恂交好的朝臣有相助之机。
若是能为陛下除去眼中钉肉中刺,必是封侯拜相的头功。
付松茂掩下眸底野心,一个头嗑下去:“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就在这时,徐公公急匆匆进来:“陛下!”
燕平帝眉头一蹙。
“太子于猎场遇刺!”
燕平帝眉梢动了动,神态并无多少紧张担忧,冷淡道:“皇家猎场,林统领又跟着,能出什么事?派人去救便是,急什么。”
徐公公见陛下这个反应,也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松了口气。
“是。”
扑鹿台四周皆有侍卫巡查,必然不可能出现外来刺客。
太子遇刺八成是做戏。
姬恂策马行走山林间,手中懒洋洋摩挲着那把长弓,暗卫跟在他身侧,警惕注视着四周,唯恐蹦出来刺客暗杀。
路上遇到过几隻猎物,姬恂却看也没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暗卫犹豫半晌,问道:“王爷想猎什么?”
“鹿。”姬恂随意道。
暗卫疑惑道:“去年不是在光禄寺买了一隻鹿吗?”
姬恂瞥了他一眼:“你上峰是谁?”
暗卫知晓王爷不记人,颔首道:“周统领。”
姬恂嗤地一笑。
哪壶不开提哪壶还真是一脉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