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娘却是已经懂了他的意思,她看向傅瑜的目光中充满了愧疚,她颤声道:“小公爷,我和白芷姐姐,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
傅瑜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好了,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不去告诉斐祭酒你们做了什么。”
傅瑜问她:“我们也见了好几次面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杏娘小声说了自己的名字,傅瑜又问她:“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一个人出府来买东西?买的什么?”
杏娘迟疑了一下没有开口,傅瑜又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问问。”
杏娘道:“娘子喜欢吃这家震远同的绿豆糕,我每天都要买一点回府。”
傅瑜顿时来了兴致,问她:“你们娘子每天都会吃这绿豆糕吗?”
杏娘道:“有时候吃,有时候不吃。但白芷姐姐让我每天早上都来买最新鲜的。小公爷问这个做什么?”
傅瑜目光闪烁道:“我从来没吃过这家的绿豆糕,想尝尝鲜,所以问问。”
杏娘喜道:“原来是这样,我在这里买了四五年的绿豆糕的,这家店里什么种类的最好吃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既然小公爷想吃,那我推荐芙达绿豆糕、潍坊景芝的绿豆糕和震远同的绿豆糕,其中又当震远同的绿豆糕最好吃,吃起来嘴里一股清香的味道,而且甜而不腻也不粘牙。”
傅瑜皱眉道:“绿豆糕性本寒凉,这几日倒春寒,天气寒凉,你们娘子怎的好再吃这些?何不买几份热乎乎的其他的糕点?”
杏娘沮丧道:“白芷姐姐没让我买别的。”
正在装绿豆糕的店铺老板哭丧着脸道:“小公爷,你这么一说可真是断了我店里的财路了。”
傅瑜将腿上虎皮毛毯里头热乎的糖炒栗子递过去,道:“这是我刚买的徐老头子的糖炒栗子,他做这栗子得有四十多年了,手艺堪称永安一绝,趁着还热乎,赶紧拿回去给你们家娘子尝尝吧。”
杏娘迟疑着不肯接,她道:“娘子和白芷姐姐都让我不要在外面随意接陌生人递来的吃食。”
傅瑜笑道:“你家娘子认识我吗?”
杏娘疑惑着点点头,傅瑜便道:“既然你家娘子都认识我,你也见我好几次了,我们怎么能算得上陌生人呢?而且上次我惊扰了你们家娘子,这袋子糖炒栗子就当我赔罪的好了,若是你不拿回府,那我可要让我府上刘管家到你们府上拜见拜见。”
杏娘忙接了过去,傅瑜刚想问问她虞非晏到底和斐凝是什么关系,却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杏娘提过老板装好的绿豆糕一溜烟的就跑远了,那架势,仿佛生怕傅瑜会冲过来把她怎么样了一般。
元志在一旁好奇的问:“郎君,方才那袋子糖炒栗子是你明说了回府叫我送给王六郎君的,这下子没了,我回府后拿什么送给王六郎君?”
傅瑜被这话呛了一下,他问:“徐老头子那里还有吗?”
元志道:“徐老头子一向只在早上卖,而且他客人很多,这个时辰估计早就卖完了。”
傅瑜沉思,对着糕点铺子的老板道:“方才那小娘子买了些什么,你给我每一样来一点。”
老板热情的问:“得咧,小公爷要多少?”
傅瑜问:“你这糕点一份有多少?”
老板道:“一份有二两。”
傅瑜估摸了一下王犬韬和莺莺还有自己的分量,开口道:“呃,先来十份吧。”
元志惊悚道:“郎君,我们只有两个人,这要拿了糕点,我还怎么推你回府?”
傅瑜叹了口气,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元志慢声道:“我们先回府,再派几个小厮过来取,然后你每样送三份到吴国公府上给王六郎送去。”
傅瑜暗想:犬韬虽然最爱糖炒栗子,但这家店的绿豆糕他没尝过,正好送去给他尝尝——至于糖炒栗子,还是改天再给他买吧。
春闱
傅瑜回府之后,元志直接推着他往东边的书阁而去, 傅瑜拦他也拦不住, 元志只道:“大郎君和国公爷都特意嘱咐了我, 叫我回府之后把郎君送到书阁去温书,以备着这次的春闱。”
一提起春闱,傅瑜只觉得头疼。这次傅瑾似乎是铁了心要让他考取个名次了,所以这些日子傅瑾每天都盯着他温书, 就连他偷偷藏在被褥枕巾里头的话本子也被收走了。
傅骁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板着一张脸,也不怎么来书阁里头督促傅瑜, 甚至这几日傅瑜都甚少见到他, 傅瑜问起傅瑾关于傅骁的行踪, 傅瑾也只是道:“阿爷这几日整日里和四表哥外出钓鱼,倒还忙的很。”
这四表哥指的是今上的同母胞弟临江王杨材,他在先帝的一干皇子中行四, 这人是如今所有的皇亲国戚中身份最为贵重的,却也是最会风花雪月享受生活的, 傅瑜以前也跟着他混着玩乐过一段时间,不过没几天就被傅瑾亲自上王府给揪回了家。
傅瑜奇道:“原来阿爷也会跟着四表哥一起玩乐,这可真是奇了怪了,那我以前到四表哥府上做客,你们怎么就硬要把我拉回来呢?”
傅瑾笑道:“你去找四表哥是去玩乐的,岂能跟阿爷一个性质。”
傅瑜再问, 他却什么也不肯说了, 只是淡笑着看着傅瑜, 生生的叫傅瑜毛骨悚然。
到了书阁不过略看了会儿书,傅瑜就叫人磨墨,坐在书阁侧厅的小书房内练字,不过刚练了三张大字,就听见廊外传来车轮辘辘的声音,接着傅瑾便从门外进来了。
傅瑜没有理会他,他提笔,在一张白色的宣纸上挥毫写下一句,却是李易安的一句“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傅瑾看了又看,笑道:“好端端的,写这诗干什么,还是,你心中有了什么遐思?”
岂能是有什么遐思。傅瑜不过是想起古往今来所谓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其中的美貌佳人定然都是羞涩无比的,怎么他好不容易碰上的一个感兴趣的才女却显得如此镇定自若,搞得他这么个翻墙而来的纨绔都有些汗颜了。
傅瑜赧颜地将这纸收起来放在一旁,道:“闲来无事练练笔,能有什么,大哥多想了。”
傅瑾只是淡笑着看傅瑜又取了字帖临摹,突地道:“你买那么多绿豆糕干什么?我记得你以前甚少自己买这些吃的甜品糕点,你不是一直跟着王犬韬食肉的吗?”
傅瑜扔了手中的毛笔,笑道:“大哥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什么叫我和王犬韬一直是吃肉的,我们这次约好了等清明过后就要去大慈恩寺吃戒食师父的素斋。”
傅瑾淡笑着并不说什么,只是催促道:“我记得你的经文大义一向不怎么熟练,可是已经背好了?”
傅瑜苦哈哈道:“我在国子监已经有好几年不曾仔细读过书了,这次几天便想着要我把以前忘光的东西捡起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傅瑾笑道:“尽是胡诌,我还不知道你,明经科的许多儒家经典你十二岁以前都能对答如流,便连明经科最难的实务策条你也能说的头头是道,如今又长了几年,难不成还不如以前了?”
傅瑜笑着调侃道:“如今也不过是虚长了几岁,只是长了个头,没怎么长脑子,所以可能不如以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