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坐下,对那蛇妖道:“你这儿有没有衣服,借我换一身。”
蛇妖也不记仇,对她没什么敌意,只点头道:“有,我去给你拿。”
待蛇妖走了,雁回转头看看床上躺着的人,抬手捏住他清瘦的两颊,左右摆弄了一轮,这人还是晕着,一副柔弱得任她拿捏的模样。
被骗了好几次,还险些送命,雁回已经懒得相信这副骗人的模样,冷笑一声,暗自道:“我向来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你欺我多次,还险些要了我的性命,我是当真想有一桩算一桩,也往你这心口捅上两刀。”
她放开这人漂亮惑人的脸,手放在他心口,想感受下这妖龙究竟是不是真的没心没肝,刚巧他龙骨作动,带着他整个人抽了一下,人还晕着,痛苦的低吟声也就不受控制地冲出了齿关。
雁回愣了愣,两种不知名的思绪在脑子里打了起来。也不知是哪方打赢了,雁回愤怒非常,单手握拳在天曜心口狠狠捶了一下,咬牙道:“等你醒了,我再找你算账。”
等到小骗子醒来算账,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天曜这回一晕就晕了三日,期间龙气四溢,人骨搏斗,动静着实不小。而龙骨总算在第三天午后被驯服,服服帖帖地呆在了天曜身体里。
雁回是感觉不到所谓龙气的,她只瞧见那蛇妖阿茶不敢进门,即使进来也畏畏缩缩,发抖如筛糠。问他,他说是天曜灵力不足,压不住龙气,弱小的妖怪会畏惧。
雁回:“那厉害的妖怪呢?也畏惧他吗?”
阿茶觑了雁回一眼,支支吾吾道:“龙主乃千年灵龙,是万妖之首,只要同为妖族,自然心怀敬畏。只是……”
“只是什么?”
阿茶没正面回答这个只是,颇为郑重地把雁回拉到门外,沉声道:“雁回姑娘,往后你帮龙主找齐身体,需千万留神。龙主此时身无灵力,需要旁人照拂一些……”
雁回一脸疑惑,打断他:“谁说往后要帮他找齐身体?”
阿茶反倒更加困惑:“你不是一直与龙主一起吗?”
还不等雁回讲清楚自己与妖龙毫不相干,屋里忽然一阵响动,他们正在讨论的那人拉开了门。
阿茶大喜过望:“龙主!你醒了!”
雁回见他出来,立马闭了嘴,目光扫过他苍白的脸,和扶在门框上的手。这人看起来依然虚弱,一副随时都会晕过去的德行,但眼睛格外地亮,比起前些天黯淡又漠然的眼神,此时简直亮得摄人心魄。
天曜只看了雁回一眼,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对阿茶简短道:“流火珠。”
阿茶喜出望外,连走带跑地去拿来了流火珠,眼巴巴地看着天曜如何修复。天曜倒不说废话,拿过碎成一地的流火珠,稍稍催动灵力,碎片便笼罩在了金色的氤氲里。
雁回也有些好奇地凑近去看,刚把头探过去,天曜就往旁边让了一些。雁回乐得他体贴,瞧着金色与火红的光芒交织,煞是好看。凑得又近了些,鼻端忽然闻到了一缕似有似无的甜香。
雁回一愣,不确定气味从何而来,下意识抽了抽鼻子,刚闻到,天曜便不着痕迹地侧身往旁边挪了挪。
这下雁回明白了:是那蛇妖说的所谓龙气。
她抬头看向天曜,那人神情平静,四周有金色氤氲缭绕,似有神性。
半盏茶的工夫,氤氲散去,露出了恢复如初的流火珠。
阿茶颤抖着拿过流火珠,几乎千恩万谢,捧着那宝贝就往外面冲去了。
雁回正要追出去,看看阿茶要救的是何等人物,才转身,身后就叮叮哐哐一阵响。她一回头,方才还似有神性的小骗子倒在了地上,手边倒了一张桌子和几个瓶瓶罐罐。
眼见着他支起上半身都费力,雁回却没动,等他开口。天曜努力一番也没攒够力气爬起来,抬起头来,神色自若,望着雁回道:“劳烦,扶我起来。”
雁回给他骗得心生戒备,如今听他一句话心思就要转几道弯。她抱着手臂,缓步走过去,几步间把人看清楚了:手脚无力,犹在颤抖,看起来是真的连爬也爬不起来了。
没有立刻扶他起来,雁回蹲下,有些居高临下地歪头看他,道:“你不是才吸收了龙骨吗?怎么虚弱成这个样子?”
天曜费力地喘了口气,垂下眼帘,轻声道:“我饿了。”
雁回瞪了瞪眼,有些啼笑皆非。这几日天曜吸收龙骨吸收得轰轰烈烈,阿茶不敢往他边上凑,雁回自己粗枝大叶,倒也没想起床上那妖龙还是个凡人。她放下戒备,把人扶起来重新送回床上,又去厨房给他拿了些吃的垫垫肚子。
看着他安静吃完,雁回这才开口道:“你不打算给我解释点什么?”
天曜看她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平静道:“你心口有我的护心鳞,不会有事。”
雁回下意识抬手放在自己心口,那里先天心脏残缺,但如今还健康活泼地跳着。
“素影要制的龙鳞铠甲,缺了护心鳞便是件废物。她在扒我龙鳞的时候,我用剩下的力气把护心鳞抽了出去。”天曜点了点雁回心口,“它落在了这里。”
雁回不知此时心里是什么滋味,顿了顿才问他:“那你为何先前不说?”
“以你的性子,说了你也不会跟我去取龙骨。”
这小骗子狡诈之余竟还十分诚实,几乎是把自己的黑心都挖出来给你看了。没瞧见之前恨他恨得牙痒痒,如今他坦诚相告,反而让人觉得他坏得不算让人太难接受。
自醒过来,他眼神就常常避着雁回,像是当真有些愧疚似的。
雁回看他垂着眼,显得睫毛又长又密,配着略显苍白的脸色,心里仿佛也被他用睫毛扫过,暗暗地发痒。鬼使神差地,雁回单手拂过他脖子,掐着他下颌两边,强迫他抬起了头。
此举格外失礼,天曜抬手便抓住她手腕,将这人的手拉开了一段距离,眼神冰冷,问她:“你干什么?”
雁回甩开他,捏捏手腕,也回敬以冷冷的眼神:“看你这个没心没肝的究竟对我有没有一点愧疚之情。”
僵持片刻,雁回软了态度,道:“算了,你的护心鳞救我一命,我本就承你恩情,你几次骗我又捅我两剑,如今就当还你了。”刚打算起身离开,却让人抓住了衣摆。
“抱歉。”
雁回颇为意外地上下看了他好几眼:“你竟然也是会道歉的?”
天曜抿了抿嘴,抱歉二字说出口后,之后的话便顺畅了:“我本不欲欺你,只是我有私心,非你帮我不可。自从我龙魂得以解救,在此已经等待了十余年,难得有此机会,我不愿放过。”
雁回略一思索,道:“你解封龙骨需我的心头血,便是需你自己的龙血。你先前是个凡人之躯,若我不在,你便始终无法拿到龙骨,可是如此?”
天曜抬眼看她:“正是。”
雁回被他的灼灼目光看得心虚,不合时宜的怜悯之心又悄悄浮上来了:他遭逢此劫,自然是又恨又急,本以为素影行事太绝,断了他拿回身体的念想,然而希望自己送上门来,又怎能不竭尽心思去实现?
雁回一看他,难免就联想到他身为灵龙却屈居于这小山村,还每逢月圆之夜承受一次扒皮抽筋之痛,恨意滔天却希望渺茫。越想越觉得可怜,雁回只好紧急掐断了自己脑中不合时宜的演练,还默念上了清心经。
天曜将她挣扎神色尽数收入眼底,雁回正心乱如麻时,他往前挪近了一些,轻轻扯了扯雁回的衣袖。
“雁回,与我一同去取回龙角。”
雁回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