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面积大,一层就是一个会客厅。里头又分好几块功能区。她们从中心的餐区走过偏厅的两个小包厢,再到一条铺着羊毛地毯走廊。
脚下的地毯软乎乎的,她们在前面聊天,说美食,休假,中国的风景名胜。
唐灵则是慢了几步。
她眼看着刺铭和几位同僚告别后,往反方向的走廊去,然后停在一个地方,站了几秒钟,慢步走进去。
她估摸,那应该也是去地下停车场的电梯。
唐灵犹记得,这里的地下停车场的面积很宽阔。
如果能从他那边下电梯,跟他从同一个入口进,是不是就能谎称自己是路痴,不认得路,让他带一下,顺便聊几句。
脑子都没转明白,什么脸面骨气也没顾上,一想到这个高妙的没有破绽,可以顺其自然和他说话的主意,她脚就迫不及待地发动了起来。
尹姐在后面叫她都没叫住,“哎,电梯在这边,她往哪里走啊?”
慧敏接:“队长急着要去厕所吧。”
…
唐灵走到他刚站定的地方。然而看着眼前的全黑色的单扇门,以及门上沿空白的墙面,她有点迷糊。
这不是电梯吧?
难不成是楼梯?
她没多想,尝试性地往里推了一下。很意外,门扇没有锁,而且出奇地轻。
里面的景象一寸寸像卷轴画卷被推开。
那根本不是楼梯,更不可能是电梯,而是一个房间,墙壁深灰,最里处是床,前面有一方黑色的大桌。
唐灵视点跟着展开的门往左滑,并在心中思量,原来这里是间休息室吗?竟然有床,还是说,难不成是做sq交易的小房间。
再一联想方才那女人跟刺铭说话时,若有似无露出的勾引的媚笑。
唐灵头皮顿时一紧。
门完全敞开。
却是她完全意料之外的场景,
他脱了西装,靠着那桌子,白色衬衫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一片白皙平直的锁骨线。
他黑黢黢的眼睛正对着门的方向,看着她,就像预判到她会来一样。
四目相撞时分,
唐灵头皮是松了,心脏却紧得像被人攥在手里拧毛巾一般死拧。
她满脑袋就一个念头。
我,中,招,了。
这场别后重逢,谁先承认自己还深爱对方的竟赛,她一开头就输了一半。
而他当然也不是误打误撞,他理所当然心知一切,嘴角缓慢滑开的一抹倨傲的淡笑,仿佛在对她说:
被我抓到了,你果然是故意跟着我。
刚才是买水,现在看你还能扯什么鬼理由?
唐灵盯着他的眼睛,黑漆似墨,只不过比几年前更加深,嘴角的笑不似刚才他周旋生意场时的客套,有点坏坏的,好熟悉。
不可思议,他也许还绷得住,但这一秒,唐灵却先一步破防了。
回忆在一瞬间像开了阀门的洪水覆盖上来。
刺铭的烟盒,刺铭的校服,他骑着机车追在他们轿车后面的样子,他趴在课桌上抹她嘴角口红时,脸上那抹慵懒又坏的笑。他进了球,一边抬手去蹭下巴的汗,一边看向她得意的懒笑。
不可一世,嚣张又得瑟。
惊诧被酸涩取而代之,唐灵咬着唇,终于败下阵来。
刺铭察觉到她的表情变化,脸上的笑也一点点不见踪影。
这场别后重逢的玩闹游戏,
在这一刻,正式落下帷幕。
唐灵与他对视,回忆种种,声音顷刻变得湿哑。
“好久不见啊,前男友。”
“你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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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灵与他对视,回忆种种,声音顷刻变得湿哑。
“好久不见啊,前男友。”
“你还记得我吗?”
就像在无数电影里出现的一幕。
光线存在形状,在对望的彼此间,万物隐去行迹,所有细枝末节的白噪音被无限倍地放大,一秒一分流逝的时间都既像是煎熬,矛盾地又像是一种异样的享受。
唐灵看着他深潭似的黑眸,眼圈一周的细皮肉有了红意,在苍白素净的脸颊上,像两弯被夕阳照红的河湾。
刺铭还是面色无波,只是放在兜里的手指尖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血液凝固发凉。
只有见了面,他才能想通。
一看她眼红,几年来锻造出的刀枪不入的钢铁心脏,轻易就粉得稀碎。
因为,这是他的唐灵啊。
唐灵没有等到回答。
两个猜想,宛如两条丛林中的小路,经他不动如山的神色一指明,一下就滑向左边那个答案——也许,刺铭就是不喜欢她了,既然如此,当然也就无所谓主动或被动。
她垂下眼,眼里湿润的光慢慢变得黯淡。口袋中的手机响了铃,是尹姐打的。
做艺人,工作时间没有准数,什么时间来活什么时候就上,尤其是采访和综艺节目,更是没有固定的计划安排。
时常,夜晚接到电话,说有工作。唐灵做为队长,怕错过经纪人的重要电话,所以给尹姐特别设定了铃声,只听秒钟的前奏,唐灵就知道,有事。
她扫了一眼刺铭,拿出手机,背过身,脚步发软的往外走。
虽然耳朵在听尹姐的催促,满脑袋里想的却是,我他妈好丢脸,为什么不再观察一下刺铭的心意再问这种问题,还…前男友,记不记得我?
尹姐冷肃的声音顿时戳破她的自我倒带式的回忆,“快点,我们都要走了,明天早上还有一个北城杂志的采访,下午有宣传。这两天过了,就能休息好一阵。”
唐灵一个嗯字溺毙在喉管,还没涌出口。
握手机的手瞬时一空。
她往斜后方仰头,后脑勺正碰到他的胸口,若有似无的他身上的烟丝味自上而下拢住她,西装穿得绅士合体,这味却炽烈刺人。
太久没贴如此近。唐灵的头发隐隐麻酥,赶紧退了小半步,看着他拿着自己的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尹姐讲话。
“是我,我送唐灵回去吧。”
尹姐一听是刺铭的声音,口气切得飞快,瞬间从冷情经纪人切换成软趴趴的狗腿子,语言也由流利的韩文改换为中文,“是刺总吗?您遇到唐灵了…送她回去,我怕麻烦您。”
“没事,毕竟我是粉丝,难道见一回偶像。”他一边说,一边用薄锐带笑的眼盯视着她。
唐灵偏开脸,心里被他整得一会上天,一下入地,乱糟糟的。
她心说,你刚刚不是还装哑巴,现在又亲亲密密地说什么粉丝,偶像,还送她回去?
谁家粉丝这么高冷,笑一笑,跟她好好生生说句话都不行?
虽然心里这般嘟囔,但唐灵却没夺回手机,也没终止他俩的对话,任凭刺铭谈妥后,把手机还了她。
“…尹姐怎么说?”
手机话筒的声音很大,她其实都听得一清二楚,依旧明知故问道。
“送你回去。”他说。
唐灵看着他那张脸。
人都说,男人从成年后,长相一年一变。但刺铭的面孔却几乎丝毫未变,只是头发短了一些,周身气场也有变化,从张扬放肆变得沉郁内敛,有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