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认
明卉摇摇头:“我是在南街看到他的,他不是寻芳猎艳之人,他去那里,想来是有其他的事。”
万苍南是寻客,但凡是鱼龙混杂的所在,都是寻客查找线索常去的地方。
当日万苍南和柳三娘留下的五千两银子,明卉用来开了顺德分号和洛阳分号,这两家分号都有万苍南夫妇的股份。
保定府的总号是明卉开的第一家铺子,一直都是崔娘子在管着,三家铺子在衙门和商会登记的东家名字,有的是崔娘子,有的是汪海泉,这也是仕族之间不成文的规矩,以家仆的名义行商贾之事,而家仆的卖身契在主子手里,家仆名下无论有多少产业,也都是主子的。
尽管明卉也是这样做的,但是她给汪海泉一家,一成的股份,只要是汪海泉和崔娘子经手的铺子,都会有这一成的股份。
汪海泉和崔娘子说什么也不肯要,还是汪真人劝着他们收下了。
至于汪真人和他们说过什么,明卉不知道,但是崔娘子眼睛红红,显然是哭过了。
京城的这家新铺子,明卉与汝阳郡主五五开,以汝阳郡主的身份,自是不希望还有第三人入股,明卉告诉汪海泉,他家的那一成股份,依然照给,只不过这是从明卉自己的那五成里出。
汪海泉心中感激,次日便和汝阳郡主派来的管事,由牙行做保,立下契书。
与此同时,被明卉派出去的汪安也回来了:“大小姐,我找到那个叫周老三的轿夫了,据他讲,昨天他从南街街口拉上的那个客人,去了四角亭胡同,他在胡同口下轿,周老三没有留意他去了哪一家,但是四角亭胡同住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人家,有一家做私媒的刘媒婆,还有陈稳婆一家,另有一家住的是黄牙婆,还有两家的男人都是做帮闲的。”
明卉眉头微微蹙起,这种地方一向是寻客常去的地方,她猜得没错,万苍南是接了生意。
既是生意,那就不要打扰了。
明卉正准备让汪平去忙其他的事,汪平却道:“周老三还和我说了一件事,他说那个人曾经问他,这几天有没有见过一对主仆,主子是一个俊俏的小公子,十六七岁,小厮十一二岁,瘦瘦小小。”
明卉一怔,乞丐们要找的也是这两个人。
“周老三怎么说的?”明卉问道。
“说来也巧,昨天周老三刚好见过这样的两个人,他们跟着一个帮闲进了南街,可是周老三说完,那人就说不是他要找的人。”汪平说道。
明卉失笑,昨天跟着帮闲进南街的那对主仆,就是她和朵朵吧。
万苍南会出现在南街,原来是收到消息,他要找的人去了那里,于是他便过去了,发现不是,便又离开了。
明卉背脊发凉,这样看来,她去南街的消息,要么是余金宝漏出的口风,要么就是富贵客栈里有人监视她。
不过,她更偏向于前者。
有一个人,就称他为甲吧。
八天前,甲收到消息,有一对主仆来到了洛阳。
这对主仆里的主子就称为乙,他的小厮称为丙。
甲得知乙和丙到了洛阳,但是人海茫茫,要找到这两个人并不容易。
于是甲请洛阳城里的花子头出面,让乞丐们寻找乙和丙。
除了让叫花子找人,甲还重金聘请了寻客万苍南。
四天前,明卉一行到达洛阳,说来也是倒霉,明卉和朵朵,也恰好易容成了富贵小公子和瘦弱小厮,于是,她们便被甲派出来的人误认为乙和丙。
把消息提供给万苍南的,应是甲的人。
明卉想起昨天早上,她看到余金宝和客栈的伙计窃窃私语,之后,余金宝见到她时,就改口称呼她为“崔少爷”。
在此之前,无论是她自己还是朵朵,都没有告诉余金宝她姓崔的事。
所以,当时她看到的,就是余金宝正在向客栈的伙计打探消息。
明卉把这些人串联起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泄露她行踪的人,就是余金宝。
明卉听到自己的牙关咯咯作响,她原本只是想试探刘吉利的身份来历,没想到却让她发现余金宝就是刘吉利,更加没有想到,提前了二十年,刘吉利还是出卖了她!
虽然这一次,刘吉利出卖她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是上一世,她却是实打实地赔上了一条命!
余金宝回到家,舅舅刘梦溪显然正在等着他。
“把人带过去了?”刘梦溪躺在逍遥椅上,手里拿着只紫砂小壶,他对着壶嘴喝了一口,重又闭上了眼睛。
余金宝拉过一条板凳,坐了下来:“带过去了,看过了,不是。”
“嗯,那人是行家,他说不是,那就一准儿不是了。”刘梦溪把茶壶放回一旁的小几上,声音里透出几分失望。
余金宝“唔”了一声,舅舅说那人是行家,就一定是行家。只是他现在还是不知道舅舅口中的行家,究竟是哪种行家。
他按照舅舅的吩咐,把崔会主仆带去了桃花坞,然后就没有他的事了,他只管陪着崔会吃好喝好玩好就行了。
崔会带着三个姑娘在屋里玩乐的时候,他便在小屋里吃茶,过了一会儿,桃花娘进来,就是和他说的那几个字:看过了,不是。
他知道桃花坞里的屋子有机关,那个行家应该就是透过机关看到崔会主仆的。
“舅,明天我还去陪崔会吗?”余金宝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吧,你这会儿也没有别的差事,就陪那小少爷好好玩玩,能多赚点就多赚点。”刘梦溪似是倦了,挥挥手,示意余金宝出去。
余金宝答应一声,轻手轻脚走出堂屋。
次日,余金宝再到富贵客栈时,昨天那个伙计告诉他:“你怎么才来?崔小爷去老校场了,他说他下了注,一定要亲自看着。”
“老校场?今天谁和谁?”余金宝忙问。
老校场在城外,前朝谢皇后打下洛阳后,她的娘子军驻扎城外,老校场就是娘子军们操练的地方,时至今日,老校场已经成为纨绔少年们赛马的地方。
肋骨断了
“今天是谢家十六爷对高家五爷,谢十六爷的那匹马是御马的后代,是魏王爷送他的生辰礼,高五爷的那一匹是洛阳卫的军马,下注谢十六爷的多一些,崔小少爷说他看高五爷,他买高五爷胜出。”伙计如数家珍,一口气说完。
前朝的谢皇后,出自陕西谢氏嫡支,而陕西谢氏则出自陈郡谢氏,现在洛阳城里的谢家,便是谢皇后兄长那一支的后人。
谢皇后的生母是谢家唯一的后人,因此,谢皇后的兄长轻舟先生肩托两姓,长子姓谢,次子姓高,因此,洛阳谢氏与开封高氏往上追溯,其实是同一个祖宗。
这些虽然已经是五百多年前的事了,但是谢氏与高氏,两家人世代交好,却从不通婚,今天赛马的谢家十六爷和高家五爷,其实是从小一起玩大的好兄弟。
谢家十六爷,是谢仪宾的亲侄子,他七岁时,跟随谢仪宾进京拜见魏王爷,魏王爷一眼看出他仙根天生,是修仙的良材美质,差一点就把他留下做小神仙了。
也因此,谢十六爷在洛阳城有个“仙童”的名号。
仙童加上御马,买他赢的自是最多。
偏偏这位崔小少爷,却是买的高五爷。
余金宝向伙计道了声谢,便转身出去,在客栈门口拦了一抬轿子,急急忙忙出城去追崔会了。
城外的老校场,果然已经围满了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