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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1 / 2)

谭昭昭不知为何, 蓦地转头看向了花瓶中插着的那束梅花,红艳艳的花瓣,叶片稚嫩娇弱, 有些起了褶子,像是美人憔悴般令人心一下揪紧。

雪奴倏地站起了身,张九龄动作比她还要快,道:“你们在屋子里好好呆着, 我到前?面去。”

谭昭昭此时的心情,奇异般沉静了下来?, 她跟着站起来?,拉住了张九龄, 道:“大郎, 带上剑, 无论是谁, 只要敢闯进来?, 先下手为强。过了这一关,再说以?后!”

张九龄望着谭昭昭坚定的神色,眼?神同样坚定, 干脆地道:“好!昭昭, 你护好自己, 以?自己为重?,自己为重!”

连续两遍强调自己, 到最后的声音太?过用力,已经发颤,谭昭昭如何能不懂。

未尽之言, 字字皆是血泪。

谭昭昭亦干脆利落应好,张九龄拿了剑冲出去, 她亦去拿了自己比较小巧,刃已经不那么?锋利的剑,给雪奴手上塞了把菜刀,将?眉豆乳母她们召集了起来?。

千山与张大牛等男仆,已经随着张九龄去了前?院,后院就剩下与她们一群妇孺幼小。

谭昭昭沉声道:“你们手上都拿上防身之物,若是有兵冲进来?,你们能逃则逃,逃不掉的话,能伤到对方一分一毫,就是赚了!”

眉豆与阿满上次见识过一次兵乱,时隔多年,再来?一次,虽然慌乱,到底比上次要强上些。

谭昭昭与张九龄皆在,比起上次她还在生产,几乎是束手就擒的状态,要好上百倍。

雪奴紧跟着谭昭昭,拉着睁大眼?睛不知所措的小胖墩躲在门后,摆好姿势,听着外面的动静。

小胖墩被吓住了,手紧紧拽住谭昭昭,带着哭腔问道:“阿娘,出什么?事情了?”

在眼?下的时候,谭昭昭也没打?算瞒住他,道:“外面打?了起来?,你别怕,阿娘阿耶,还有雪奴姨姨都在,我们会护着你。”

小胖墩哽咽着道:“嗯,阿娘,他们为何打?了起来?,过年也要打?吗?”

高力士先前?还给她送梅花,毕竟是过年,那时候应当还是一片太?平。

这时候开始过兵,应当是宫内出了事情,起兵应当是临时下的决断。

谭昭昭还怀疑,今晚驱傩的人多,兵混在里面,是最好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调动兵马布好了局。

不管何种情形,与上次兵乱不同,那时候的张九龄官职不显,还回了乡守孝。

如今张九龄已官居尚书,无论谁胜谁败,张尚书府都比较显眼?。

数次兵变,死伤的贵族不计其数。皇子公主?甚至太?子皆一样,沦为了刀下魂。

谭昭昭听到小胖墩稚气的问题,心钝钝麻麻的,道:“因为他们皆贪婪,想?要争权夺势,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利。”

小胖墩清澈的双眸中,目露不解。

谭昭昭用他能听懂的话解释道:“就好比你吃了两颗糖,但你不满足,想?要更?多的糖,拥有全天下卖糖的铺子。但是,糖只有这么?多,你一个人吃不完,你可以?分给别人,让别人听你的话。你手上的糖多了,听你的话也就多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小胖墩小脸绷紧,神色若有所思,道:“阿娘告诉我,糖吃多了牙齿会坏掉,还会生病。他们为何要那么?多糖,难道没人告诉他们,糖吃多了不好吗?”

任外面兵荒马乱,稚童仍然能带给人安心与温暖。

雪奴放松了情绪,微笑望着小胖墩,谭昭昭亦不禁笑起来?,亲了亲他的脸颊,道:“糖就是我们心底生出来?的妄念,是最坏的东西,就是有人告诉他们,他们也不愿意听。拿着糖,可以?去号令许多人,就像外面的兵,让他们去杀人放火。”

小胖墩听得似懂非懂,又怕又倦袭来?,依偎着谭昭昭打?起来?瞌睡。

谭昭昭一手搂着他,一手紧紧抓住了剑柄。

小胖墩身上的暖意袭来?,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雪奴怔怔看着她,突然间,眼?泪就止不住地掉落。

“九娘,其实我也不懂,他们为何要挥刀相向。九娘,你觉着,他们谁是好,谁是坏?”

谭昭昭不假思索道:“雪奴,我们是普通寻常人,哪怕大郎是尚书,我们亦是普通寻常人。我们就想?安稳活着,能有尊严活着。我们不要站在权贵的角度去看事情,他们争的是江山社稷,并非是谁能给天下谋福祉。谁都一样,谁都一样!”

随着她情绪的起伏,胸脯跟着起伏,小胖墩被吵醒,一下睁开了双眼?,迷茫望着她。

“阿娘,他们打?进来?了吗?”

谭昭昭鼻子蓦地酸涩,忙安抚他道:“没事没事,你睡吧,阿娘在呢。”

小胖墩唔了声,贴着谭昭昭打?了个呵欠,安静地睁着眼?睛望着前?面的角落。

叫院子里的火堆被水浇熄灭,廊檐下的灯也灭了,屋外一片黑暗,只有角落处,点着几盏巴掌大的灯,屋内被照得影影绰绰。

马蹄声,吆喝声,穿过夜色,前?院,越来?越清晰。

谭昭昭倏地紧握住了剑柄,雪奴也呼吸渐沉,调整了下握刀的姿势。

小胖墩的手经不住拽紧,扯着谭昭昭的衣衫,往她怀里缩了缩。

“别怕,别怕,阿娘在呢。”谭昭昭声音轻柔,一下下安抚着他。

屋外,马仰天长嘶,伴随着兵丁的惨叫,含混听不清楚的吆喝。

雪奴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她看向谭昭昭,嘴唇直颤抖:“九娘”

谭昭昭亦心急如焚,打?斗声如此清晰,她也说不出宽慰人心的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小胖墩一下抱起来?,道:“阿娘将?你藏在箱笼里,你别喊,阿娘就在外面守着。”

小胖墩呜呜哭了起来?,道:“我不要离开阿娘,阿娘,我怕。”

谭昭昭厉声道:“你现?在别哭,哭了会将?坏人引来?。乖,阿耶在外面守着,阿娘与雪奴姨姨在里面守着,你乖啊,我们都守着你。”

小胖墩乖乖缩在了箱笼里,谭昭昭拿起衣衫往他头上盖,他也不挣扎,只哭着道:“阿娘,你要好好的啊,快些来?找我,这里面好黑。”

谭昭昭俯身亲他,郑重?地说好,她狠下心,将?箱笼盖子虚虚合上,转身大步来?到正?屋,与雪奴一起,一左一右守在了门边的角落。

外面的打?斗声愈发清晰,惨嚎震天。

谭昭昭鼻息间,仿佛闻到了血腥的气息。

张九龄不知如何了?

她靠着墙壁,眼?前?一一闪过,从初见他时,到如今的场景。

他待她始终如一,心里有她,有大志,有天下苍生。

谭昭昭在这时,好似初次认识他一样。

清瘦的身躯,如何能承载那般多的东西?

换作是她,早就该疯掉了吧?

如今的他,义无反顾挡在了前?面,真正?替他们挡刀剑。

像是初次翻越梅岭最危险崎岖的路时,他毫不犹豫走在了靠悬崖处,试图给她添加一道保护的屏障。

雪奴忍不住惊惶,低声道:“九娘,大郎在外面,外面听上去情形好似不大好。大郎他”

余下的话,雪奴不敢说出口。

谭昭昭似乎是说给雪奴听,也是说给自己听:“没人闯进来?,就是没事,我们要安静呆着,不能出去添乱。”

雪奴紧咬着唇,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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