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花鸟使在民间到处寻找美人儿,造成了多少人家父母子女分离。进宫的娘子,多少人在宫内蹉跎了一生,从红颜到白发。”
武夫人道:“实在是有伤天和,这些话,我也只在你我之间说?说?,进了那座皇城,有几个得?了善终。武惠妃也一样,她主动同我亲近,对我说?这些,就是想着卖个好,一来进宫的美人儿少了,她就能更得?宠,二来,她想着替十八郎争一争。”
十八郎是武惠妃所出,原名?李清,后?来改名?为李琩,娶妻杨玉环,妻子被李隆基夺去,便是杨贵妃。
谭昭昭只感到无比的荒唐,她笑了下,神色若有所思。
武夫人也无可奈何?,与谭昭昭说?了一会?,便去忙碌了。
到了下学时,谭昭昭回了府,张九龄不大?一会?也回来了。
张拯考中进士,他并未选择出仕做官,如?今在外?游历,前些时日来信,他到了扬州,打?算出海去东瀛。
如?今府里只有他们夫妻,秋日庭院里依然繁花似锦,桂花树上缀满金黄的花朵,一靠近院子,便幽香扑鼻。
谭昭昭绕过影壁,看到张九龄端着提篮,借着月光在树下摘花,听到她的脚步声?,转头看了过来。
月辉下的张九龄,人到中年,身材如?以前那样笔直挺拔,温润内敛,如?静水流深般,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度。
走?近了,便能看到他专注深邃的目光,眼眸里含着笑意,柔声?道:“昭昭今晚怎地这般早?”
谭昭昭道:“学堂无事,我就回来了。大?郎摘花作甚?”
张九龄将?手中的花朵放进提篮里,晃了晃已经铺满篮底的花朵,道:“该晨间采摘,只我没空,便趁着月光好,就采一些,待晾晒干了,昭昭拿去用蜜渍了,冬日煮酒酿吃。”
谭昭昭最喜欢的便是各种酒酿甜汤,尤其是喜欢加了桂花的酒酿,闻言不由得?笑道:“那大?郎多摘一些,我进去换身衣衫。”
张九龄笑说?好,立在树下继续摘花,谭昭昭去净房换了身衣衫,出屋来到树下,与他一起采摘。
谭昭昭垫着脚尖去拉花枝,张九龄一伸手,就将?她够不着的树枝拉在了她面前。
谭昭昭斜了他一眼,道:“我够得?着!”
张九龄便干脆放开了树枝,笑道:“那昭昭自己?来。”
谭昭昭拼命垫脚,腰间突然一痒,她忍不住扭身,噗呲笑了出声?。
张九龄若无其事收回手,装作淡定看花枝,看了两眼,就止不住看向了她。
谭昭昭懊恼地瞪他,道:“好你个张大?郎,敢使坏!”
张九龄忙赔不是,“昭昭,是我的不是,平时你在府里操劳,阿娘,二郎他们来长安考试,成亲,都是你在忙碌,我都没如?何?管。闲着时,就想有些用处,能帮着你做些事。”
宰相难做,劳心劳力,张九龄要殚精竭虑,谭昭昭能做的事情,就没让他操心。
他们夫妻到了如?今,他待她一如?既往,她亦愿意多做些,与卢氏之间的那些过往,她早就忘了,尽最大?可能韶州送去钱财。
张九龄离不开长安,谭昭昭便不辞辛劳,带着张拯,在张二郎他们成亲时都回了韶州府。
谭昭昭想到武夫人给她说?的那些事,张九龄只与她不咸不淡提过,想必是所有的艰辛,都是他自己?扛了。
也是,她能做些什么呢?
谭昭昭盯着面前只有米粒大?,却香得?惊人的桂花。
不起眼的花朵,却有惊人的力量。
过了一会?,两人一道回屋,净手用饭。饭后?一同散步消食,谭昭昭略微提了武夫人对她说?的话。
张九龄身在其中,他肯定知晓好歹。哪怕有武夫人提点?,谭昭昭相信,张九龄就算知道,也不会?改变。
因为,他是真正的端方君子,无法对李隆基的荒唐视而?不见。
果然,张九龄只歉意地道:“让昭昭担忧了。”
谭昭昭瞥了他一眼,道:“我担心作甚,该如?何?就如?何?,要是你不说?,就不是张大?郎了。”
张九龄眼底的笑意弄得?化不开,拥着她道:“我就知道昭昭会?这般。我不同昭昭说?,昭昭也懂。陛下如?今不再同以前,行事愈发随意乖张,只喜听奉承之言。有个叫安禄山的胡人,他随着幽州节度使张守珪进宫面圣,因其身形巨胖,行动举止滑稽,陛下看得?高兴,就经常召他进宫逗乐,着实令人看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