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袖口下的手忍不住缩紧,他压下心中的不适感,直接打断老上将的话,指着自己,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解问道:
“我来,不就是为了给军雌做精神海疏导的么?”
风轻轻拂过撩起白榆额前的碎发,他逆着光,声音干净清透,黑白分明的眸子淡淡地看向老上将,仿佛无悲无喜俯视人间的神祇。
艾克文和那只雌虫赫然看向白榆,那名年轻的军雌甚至抑制不住地向前了两步,却被艾克文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
只见老上将深呼一口气,竭力抑制住心中震震惊澜,情绪不明地说道: “阁下,感谢您的好意。但是阿文已经开始狂化,很可能会伤到您。”
白榆看着眼前明显想让他尝试却找了借口推拒的上将,心里的竟涌起了酸涩。
这种小心翼翼地试探,特别像街上流浪的野猫,明明已经到了绝路,但还是怕希望背后是更深的绝望。
但幸好,白榆并不是不是人间疾苦的高贵雄虫,他完全能明白老上将的顾虑。
自己这只a级雄虫,在他们这里要是见了血,就不是一个阿文死亡能解决的事情了。
“所以,你要看着他死么?”
“当然不是。”艾克文嗫嚅着,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那就带我去看看吧。”白榆直接略过老上将,对着那个目光灼灼的雌虫说道: “快点,中午我还得准时下班呢。”
军雌悄悄瞟向上将,看见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最终还是点了头。
“是!阁下这边请!”军雌抹了一把眼睛,赶紧在前方带路,一边疾走还一边说道: “阁下,谢谢您,您真是太善良了,虫神一定会给予您好运的。”
“不要用善良形容我。”白榆冷冷地反驳道。。
他想这个形容太过于讽刺:如果只是随手的尽力而为就能被称为善良的话,那这两个字未免也太廉价了。
而且,虫神永远无法给予他想要的,只有掠夺才能得到沾着血的桂冠。
此时10点50,他想伊尔西了。
阿文的手腕,脚腕,脖颈都扣上了抑制环,他被紧紧锁在强制室,本是遮天蔽日的纯黑色骨翅因为精神海崩溃像失去色彩的破麻袋般垂在身后,一双眼睛因为狂化变成了惊悚的血红色复眼。
“嗬嗬嗬。杀了我。”他感觉自己身体的各个关节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虫化,横生的骨刺从关节乃至脊背穿破皮肉寸寸长出。
残破的精神海宛若蜿蜒裂痕,破破烂烂的纸片,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粉碎,那个时候他就会变成一个在没有意识的怪物。
“杀了我,求求你们。”手腕和脚腕被磨出淋淋的鲜血,他看着透明防弹玻璃外锤着玻璃让他坚持住的战友,那双已经没了情感的眼睛流出两行血泪。
短暂的清明让他意识到自己终将死亡,他留恋地看向同伴,一个僵硬的微笑凝固在嘴角。
下一瞬间,双臂的血肉猛然爆破,身上的铁链挣扎得哗哗作响,他抑制不住地吼叫道: “我要坚持不住了。”
“上将呢?怎么还没过来!”门外的军雌看见痛苦万分的战友,终于忍不住一拳头捶上了墙,被墙体撞出的伤口在瞬间愈合,他闭上眼睛撑着墙面仿佛地狱爬出的恶鬼。
“上将…去接那个来义务服务的雄虫了。”
“又是,雄虫…”再睁眼就是满满愤怒,他咬牙切齿道: “那帮垃圾,活着有什么用。”
“凯瑟,别瞎说。”一个同伴声音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如果被传播出去,你这条命还要不要了!”
“这条命?”凯瑟露出了个讽刺至极的笑,他一字一顿地道: “有本事他们就来拿啊!”
“要不是我们在前线打仗,他们这群废物早就死了吧。”
“雄虫,他们……”
“凯瑟!”一个更加威严的声音从不远处急促地传来,或许因为走廊的回音,这群虫听出了其中暗含的紧张。
“上将!”
“上将!”
军雌们纷纷敬礼,眼睛却不停地瞟到上将身边的白榆。
身型颀长,矜贵冷淡…后颈一片光滑。
这是个雄虫!!
牙关颤抖,浑身战栗,血液逆流。
他们相互对视,想从对方眼里看见答案,最后又齐齐看向上将,只见艾克文不明显地点一下了头。
霎那间,他们集体被惊在原地。
雄虫,还来到了这个地方,阿文是不是有救了!
这个想法不约而同地从他们的脑海冒出,却又在瞬间意识到:雄虫很可能听见了刚才他们说的话…
一股寒凉从脚底蔓延到头顶,他们担心地看向刚刚口出狂言的凯瑟。
虽然他们从心底也觉得凯瑟说的没毛病,但是在雄虫面前…
“阁下,对不起,他会受到最严厉的处罚,请您不要迁怒。”
艾克文盯着不知道听见了多少的白榆,本就悬着的心揪得更紧,他小心翼翼地措辞,生怕雄虫在愤怒下反悔。
凯瑟站在一旁,眼底暗了几分,他握紧了拳头,在白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扑通”一下子跪倒在地。
膝盖和瓷砖剧烈的碰撞在一起发出令人头疼的响声,白榆听得忍不住皱起眉。
看着雄虫皱眉,本就在小心观察他表情的雌虫们顿时更加惶恐,他们屏住呼吸,满眼哀求地看向白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