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有人疑惑、有人惋惜、却也不乏讽刺凉薄之言,但人声潮涌,目的万千,仍是要求县令重新审理此案的呼声更高。“肃静!”人声鼎沸,门后忽来一声喝止,随即,那身材矮小滑稽的高县令从门后钻了出来,和一众衙役同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衣衫不整乌纱帽也没戴,神色中更有几分憔悴萎靡,他被何彦舟吓着了,翻来覆去睡不着,才合上眼,便被这震天的鼓声和吵嚷给闹了起来。“大人,请看这份口供,杀害何家三十六口的真凶另有其人!”程如一见状立时搁下鼓槌,从袖中取出檀珠口供,俯身上前向县令呈上,县令本就烦躁,竟是看都没看就将口供拨到了一旁。“吵死了!哪里来的刁民!给本官轰走!”县令不耐烦挥手下令,几名衙役立时提刀上前,严况一个侧步挪到程如一身前,抬手翻腕之间便夺下对方兵刃,反手一掷正落在县令靴子边上。县令顿时被吓得向后一个大跳,与此同时百姓亦是向前一步……县令心说此事虽然涉及何彦舟,自己一介芝麻小官儿又岂能私自行动?对方的手段自己也不是没见过,可身侧是一张冷冽嗜杀的脸,眼前是群情激奋,为难得这小小县令背后发凉,不多时额上便缀满了汗珠。程如一见势再度呈上口供,严况则依旧是那副仿佛随时都要杀人的模样,县令眼下是四面楚歌,甚至无暇纠结,只得满心不愿破着嗓子高声道——“开堂!”……水火棍墩地闷响阵阵,在衙役齐呼的“威武”声中,披枷带锁的程如清再度被拖上了公堂,却是早已神志不清,奄奄一息。程如一难免心上一紧,他心中的妹妹虽早在分离那日后,便仿佛不曾再见过,后来他与眼前这名少女之间,更是多有仇怨。可当近日他回想起过往点滴,又在檀珠口中得知了程如清在何家的遭遇,仍旧是心疼得要命,如今看着她伤成这副模样,程如一更觉心如油煎。当年他总想着,自己将来考取了功名,就能带她走,给她好日子过的……程如清半睁着眼望见了一旁的尸体,忽然发出两声嘶哑的气音,随即还是瘫软在地上,时不时抽搐两下,试图缩起身子来。程如一看得揪心,目光一直停留在程如清身上,师爷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眼,随即从他手里接过檀珠口供,又转呈给县令。眼前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县令目瞪口呆,更是一时说不出话来。程如一回过神来,见状便不给其反应机会,欠身行礼过后直接高声道:“此乃何府姬妾檀珠的证词,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檀珠身为唐门叛逃弟子,为寻安稳寄身何府,却不堪忍受死者暴虐性情,故而一气之下屠府嫁祸。”“杀人动机、作案手法、时间地点、就连所用道具上面也写的一清二楚,更有檀珠本人画押!相比之下,程氏并无杀人动机,更是心智不全无能作案,程氏平白受尽折磨,已是冤屈至极!而今凶手已然自尽,此案真相如是,还望大人明察秋毫,还程氏清白,放其还家!”话音落下,人群再度炸开了锅,而原本瘫软在堂中意识模糊的程如清,许是听见了“檀珠”的名字,竟骤然回神,睁大了双眼。檀珠走后,她本已万念俱灰,却忽然又被拖上堂来……她本就有种隐隐的不安,当听见那熟悉的名字时,却恍然大悟。在议论声中与无数错综复杂的目光里,她身披枷锁挣扎着,向檀珠的尸首一寸一寸的挪了过去,用满是血泥的手,艰难的、勉强的,抱住了檀珠。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