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月在旁看不下去,上手给了两人脑瓜崩:“都给我老实点!师兄他们在里头应对那劳什子王爷也不知情况如何了……”“师妹,此事你不用担心。”梁战英缓声开口道:“原本以为你们身陷唐门,那位王爷是韩相公搬来的救兵。”说着,梁战英伸手摸了摸林江月的额发,又看向唐渺道:“多年不见……没想到你们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师兄他也……嗯,变化不小。”梁战英明显欲言又止,林江月却浑然未察觉还沉浸在故旧重逢的喜悦中,她欢喜非常毫不生疏的抱着梁战英埋在人胸口蹭了蹭,又抬头对唐渺道:“师弟,你还是记不起过去的事吗?”唐渺眉头紧锁点点头,朝一旁沉默不语的李三娘投去了求助的目光,李三娘见状只拍拍他肩膀:“我也帮不了你,具体要看你爹老唐的意思。”殿外几人聊得火热,殿内忽然一阵响动,只见两名侍从拖着个鼻青脸肿双腿似是断了的人先行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名中年男子随后而出。程如一扶着唐渺肩膀顺声望去,只见那男子约莫五十出头的模样,鬓角已花白胡须也茂盛,面皮却很是白净也不见什么皱纹,大可见其年少时俊俏风采,那过于显眼的胡须反而与他神态模样十分违和,一身褐色长袍低调但整齐利落。只见那中年男子手持折扇回身拱手温声道:“唐门主不必再送了,此番本就是本王搅扰,回朝后必定请旨赔偿唐门的损失。”传闻三王爷杨承胤,深居简出,无心朝政不喜奢华,为人勤俭谦恭,如今一见竟真与传言无二。程如一万万没想到,当初在帘幕后默默看着自己受刑的两个人,一个当众认自己为“义女”,另一个如今也打了照面。杨承胤缓步向前路过程如一眼前时,两人目光无意交错一刹,程如一竟觉浑身发冷。杨承胤却似从来未曾见过他一般,神色温和依旧,嘴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淡淡笑意,款款自程如一身前走过,韩绍真与唐惊弦也紧随其后跟了出来,俯首作揖送这位王爷离去,杨承胤与两人再度过礼,目光却是意义不明的望向更后方之处,随即果断转身离去没再拖沓。 渐明“便宜他了。”正当程如一摸不清头脑之时,严况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下意识回头,却直接被阎王揽进了怀里。“严官人说什么?”程如一不解仰头,严况不屑道:“只不过十几个耳光,断了腿,没把他剐了真是便宜他了。”“啊?”程如一这才反应过来,那方才被拖走的人不正是……先前趾高气昂折腾自己的袁善其?“你……你扇了他十几个巴掌,还把他腿打断了?”程如一觉得既惊讶又好笑,更是解气。怎料严况却道:“是用凳腿抽了他十几个耳光,踩断了他的腿。”看着严况一脸“不知足不满意”的神色,程如一忍笑道:“嗯……不愧是玉面阎罗,干得好。”“不成,我一定要他的命。”严况严肃道:“如今事不得已,你且再等等。”“罢了罢了……他最爱脸面,如今毁容残疾,活着比死难受,挺好的……你别板着脸了,不管怎样,咱们又死里逃生一回,笑一个?”说罢,程如一伸出指尖戳在严况嘴角,微微向上挑动,严况被惹的面上发痒只得随之勾起嘴角,目光同时沉沉落在程如一面上,视线却一颤一颤的有些模糊,他不由自主俯身凑得更紧,想要看清程如一的脸。眼前面孔骤然拉近,程如一竟下意识阖眸身子缩紧,严况也觉心头发热血都躁动……“咳咳咳……!”忽然一阵咳嗽声响起,李三娘道:“那个……什么,嗯,这儿要没我什么事儿我先回东北了……”“啊……那个……三娘你不能走!”唐渺连忙过去拉着李三娘故作配合,严况跟程如一被拉回现实,程如一不由尴尬道:“嗯……好了,眼睛里沙子没有了,哈哈哈……多谢严官人……”在场众人皆是一副意味深长的神色,又不约而同移开目光。就连沉默寡言持重老成的唐惊弦也刻意错开视线,主动跟韩绍真搭话道:“嗯,不知韩相公接下来有何打算,若不嫌弃,可在我唐门多歇几日。”“甚好甚好……老夫的确还有些事要请教唐门主,那就打扰了。”韩绍真瞥了一眼严况跟程如一道:“这些孩子近来也受了不少罪,让他们先下去好生修养吧。”唐惊弦也赞同道:“那是自然,而且唐某还寻回了失散多年的亲外甥……”说着唐惊弦将目光试探着转向程如一道——“这等喜事,唐某定要择吉日大摆宴席,昭告唐门上下!”程如一哪还管得了什么宴席,什么认亲……脑子里只乱糟一片像是地震过后的废墟,时不时能拼凑出个完整信息来,诸如,唐清歌也是自己的舅舅?三王爷怎么会来……越理越乱,程如一不知不觉两眼一黑,待再清醒时已是两天以后了。触感最先回炉,仰赖雪清丹的功效,程如一只觉皮肉骨头都久违的轻盈舒适,他试着挑开一方被角,却觉指尖一热被人轻轻握住,视线紧随触觉渐渐清晰,程如一反勾着严况的手指道:“你怎么在这儿……”“那我该在哪儿。”严况反问,他此刻换了身干净衣裳,看着一如往昔的高大利落,神色也还是那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模样,好像有什么变了又仿佛是什么都没变。“我的意思是官人也伤的不轻,不去好好歇着在这儿给我守什么灵啊……”说着程如一抓住严况的手顺势坐起身,却发觉严况忽然板起了冷脸瞪着自己……他近来鲜少再见严况用这种神色面对自己,顿时不免有些紧张起来。“怎、怎么了……官人有心事?”程如一的语气顿时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再张口就来,严况却被问得一时语塞,连忙移开了目光,心下还道:自己听这黑心书生胡言乱语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得如今随意一句玩笑话自己竟格外留心了?“官人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程如一心说近日来琐事实在太多,严况心里定然也是乱的很,便也没再不依不饶,转而拍拍严况肩膀小声道:“你眼睛还好吗……”这一句问得严况登时回神,他微微颔首“嗯”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你还不知何彦舟死了吧。”“什……什么?!”听了这没头没尾的惊天消息,程如一险些跌进严况怀里,严况扶他靠着床头坐稳,才沉沉开口道:“你还记得罗少枫吗。”那当然记得了!人间炼狱般的场面,差点被煮成肉汤的遭遇,以及那善极恶极之人……思及过往种种,程如一低眸抿唇感慨道:“咳,将来我就是喝十碗孟婆汤也未必能忘得掉……”“罗少枫贩卖菜人之事的背后主使便是何彦舟。”看程如一瞪大了眼,严况又道:“更令你意想不到的还在后头。此事你那妹夫何俊勇也有参与,甚至此间来往的流水账本就一直捏在他手上。”“所……以?!”程如一结巴着蹦出两字,严况立时意会道:“所以,唐门派檀珠前去卧底灭门,就是为了拿到这个账本。”程如一被不由持续结巴道:“那……那这些……”“这些都是袁善其指使的。”严况接过话来道:“你昏迷时唐惊弦亲口说的。袁善其本就一直与何彦舟不合,何彦舟虽失势,袁善其仍想斩草除根,便一直让唐门留意暗中调查。当初你我在枫州挑破了罗少枫的事,也引起了唐门的注意,便也顺藤摸瓜查到了何彦舟身上。”程如一惊讶过后不禁又觉心头发冷。何彦舟、罗少枫,这两人本都是规规矩矩的读书人,又是外表看着再和蔼不过的,背后却能做得出这等骇人听闻之事。严况似是看出程如一所想,便道:“我看此事非同小可,未必如此简单。何彦舟从始至终并未亲口供述此事,当时何家灭门账本下落不明,韩相公又恰好出现在此与他公堂对峙,何彦舟便误以为账本是落在了韩相公手里,一直调查他的人也是韩相公,便留下遗书写清罪名,于韩相公面前服毒自尽,以求保全家人性命,殊不知针对他之人实则是袁善其,而你是因你妹妹才被卷入此事,又意外与他打了照面,最终才会演变至此。”“那……”程如一思索道:“先不管此事到底简不简单,三王爷和韩相公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唐门为何要帮袁善其扳倒何彦舟呢?”“韩绍真嘴上只说望我随他回京,又说三王爷只是他寻来帮我们的。”提及韩绍真,严况神色里多了几分无奈与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