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的官员,当然要他们安心。无能又经常跳出来指手画脚,给文素素带来麻烦,得罪过他的官员,一个字都甭想从他嘴里听到,急火攻心死几人才好!孔定僵他们一心谋划齐瑞早日大婚亲政,文素素要革除他们差使,沈相曹尚书都认为再也正常不过。殷知晦心情很是复杂,他最终也没反对,问道:“太后娘娘,松江府那边盐引之事,徐侍郎可有消息?”文素素道:“现在还没新消息,朕相信徐侍郎能办好。即将要收夏税,你们多费些心。”松江府。夜空繁星闪烁,蛙叫虫鸣,蚊蝇乱飞,盐场边的腥气浓厚。徐八娘将头脸包裹得严严实实,防着蚊虫叮咬,坐在草堆里,气定神闲对余帅司姜宪司程弼几人道:“我相信太后娘娘,你们无需担心。”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几人神色一震,凝神倾听,车轮脚步声由远及近,愈发清晰。徐八娘眼角露出了笑,朝他们几人得意地道:“来了!”十五辆青壮骡子拉着的车, 绕到盐场一处偏僻的围墙下,最前面的骡车上下来一人,与迎上来的人低头说了几句话。“呱, 呱, 呱!”两长一短的蛙鸣声之后,院墙上冒出两个头, 朝墙外打了个手势。骡车上的汉子随后下来, 接过墙内送出来的高几, 搭在了院墙边,两个汉子爬上去,左右各站一个, 另有两个汉子上前,站在了高几下。墙内窸窸窣窣,举出来一个麻袋, 高几上的汉子忙一起伸手接过。麻袋似乎有些沉,两个汉子在高几上晃了几下,地上的汉子赶紧上前,帮着将麻袋放在地上。另外有人上前,抬起麻袋堆上骡车。墙内外配合得当, 很快骡车堆满。车夫赶着骡车掉头驶离,车头刚转过来,厉喝声响起:“都别动,官府查案!”官兵从夜色中冒出来, 刀出鞘发出刺耳的争鸣,在灯笼的光下明晃晃闪动, 令人不寒而栗。车夫吓得呆在了那里,被官兵涌上扯了下来。其他候着的骡车, 等在那里的汉子赶忙跳上车辕,扬鞭抽在骡子身上,慌不择路逃窜。青骡嘶鸣,扬蹄往前奔,在高几上的汉子回过神跳下地,撒开脚丫子没命往黑暗中跑,地上接麻袋的两人,手上的麻袋哐当掉地,也赶紧跟着逃走。这时,墙内也传来了动静,有人在哀嚎:“官爷饶命,官爷饶命!”“敢跑!”官兵扬起刀,朝撞来的骡车砍去。缰绳被砍断,青骡跑了,车厢哐当翻到在地,坐在车头的车夫滚下来,痛得哎哟直叫唤。“青骡别跑了,很值钱呢!”立在一边,袖手看着眼前混乱的徐八娘,对问川说道。问川忙唤过小厮,前去追青骡。余帅司无语至极,斜了徐八娘一眼。富得流油的她,眼下居然还惦记着那几匹青骡!徐八娘似乎若有所觉,扯下蒙在脸上的纱绡,认真道:“耕牛骡马与盐一样不可或缺!”余帅司一想也是,耕牛在种地的百姓心中,比妻女还重要。“妻女?”余帅司脑中闪过这个念头,自己都愣了下。不过,他来不及琢磨,见徐八娘与姜宪司程弼几人,朝骡车走了过去,他忙跟了上前。徐八娘让官兵将麻袋口割开,白花花的盐露了出来。她捻了一撮,拍了拍手,冷笑连连。姜宪司沉默了下,道:“徐侍郎真是神机妙算。”徐八娘不谦虚地道:“我自是算无遗策。”姜宪司神色讪讪,轻轻捅了下余帅司,嘀咕道:“还真是被她给算中了。”余帅司想到那天早上在客栈时,徐八娘神色笃定,办事利落干净,一时没有说话。拿盐的掌柜货郎们,被徐八娘三言两语就安抚住了:“盐不会坏,你们且先好生放着。洪氏也不是种了摇钱树,坚持不了几日。如果你们实在担心,就将盐还回来,我让人按照原价收了。不过,以后你们就不能再卖盐了。做买卖的,担不了一点风险,趁早改行做别的事去。”最终只有两三个掌柜并货郎一起,将盐原价转手给了徐八娘。这边是安抚住了,那边洪氏还在继续低价卖盐。徐八娘权当无事发生,白日照常去盐场盘账,当晚就调了兵将,在盐场蹲守。连着守了两晚,都守了个空。姜宪司他们难免带了些抱怨,认为她毫无根据,认为洪老太爷会与盐场内外勾结。终于,盐场真深夜来了人,避开大门守卫,鬼鬼祟祟从墙内将盐送出来,一看就是在偷盐。喜雨从盐场内,捆了几人赶了出来,将他们与官兵抓到的汉子扔坐一堆。这些天徐八娘在盐场查库巡视,与里面的管事监工也混了个脸熟,她朝一个锦衫中年男子走去,道:“张大柱,你且老实交待,是谁来问你拿盐,如何拿。”张大柱拧着脖子,紧闭嘴一言不发。姜宪司恼了,道:“人赃并获,直接带走,关进大牢里面审,看他的骨头硬,还是牢里的刑具硬!”徐八娘微笑道:“何须麻烦,早些办完,早些了解。”她看向守在一边的官兵,云淡风轻道:“张大柱管着盐场仓库,可惜手伸得太长,砍了吧。”张大柱惊恐不已,挣扎着道:“盐场归属朝廷,我好歹也是朝廷的官吏,你们竟然敢私设公堂,我要去”官兵乃是江南道的驻兵,武将军走时,交待他们要守护好税司。徐八娘是税司最大的官,她的命令,就是军令。“啊!”刀砍在张大柱的手腕上,血肉翻飞,骨头必现,他痛得嚎丧大叫。徐八娘眼都不眨道:“咦,出血了,可怜见的,用盐给他堵上止血。”
官兵前去捧了盐,洒在张大柱的伤口上,他瞬间叫唤得没了人形,扭曲成一团。姜宪司见惯了审问犯人,狱卒的手段远比徐八娘还要狠,不过忍不住下意识朝她看去,心里还是咯噔了下。余帅司与程弼皆被她给镇住了,见她站在那里,接过身边人提着的灯笼,上前两步,在张大柱脸上晃了晃,淡淡道:“张大柱,我再问一遍,究竟是谁来问你拿盐,如何拿。”张大柱只觉着手腕快要断了,伤处有人拿着针在往里面扎,他哪敢再抵抗,慌忙哭喊求饶道:“我招,我招,是洪老太爷问我拿盐,每斤盐二十个大钱,我们自己分了。”余帅司气得脸色发青,骂道:“胆大包天的狗东西,怪不得私盐屡禁不止,就是你们这些内贼在作乱!”徐八娘道:“给他伤口裹上,带走去探望洪老太爷!”兵丁们将捉拿住的人塞进骡车,一行人离开盐场进了城。洪老太爷上了年岁,最近操心过度,在床上辗转变天刚合上眼,便被长子洪其弢惊慌失措的喊声惊醒:“阿爹,阿爹,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小厮忙进屋掌灯,洪老太爷被吵醒很是不悦,坐起身靠在床头,骂道:“老子自小就教导你,要沉得住气,沉得住气,你竟半点都没学会,怎地,天塌了?”洪其弢奔到了床前,哭丧着道:“阿爹,天真塌了,那个姓徐的臭娘们,杀到府上来了!”洪老太爷怔住,一时没听懂洪其弢话里的意思。待回过神,洪老太爷脸色变了变,心道定是盐场那边出事了。他三个儿子,一个不如一个,十四个孙子,幸好排行十二。洪其弢所出的洪运善争气,考中了同进士。以后洪氏就从商变身了官,富中添了贵,洪氏有的是钱,拿钱撒出去开道,鬼神都能亲自替他开门!洪氏在松江府经营多年,盐场上下都得了他的好处,想要撬开他们上下的嘴,只怕徐八娘还没那个本事!何况,他已经差管事进京找人参奏徐八娘,她一个妇道人家占了侍郎的官职,在江南道兴风作浪,多的是人巴不得她死!洪老太爷翻身下床,接过小厮递来的衣衫套上朝外走去,对洪其弢厉声道:“还站在这里作甚,人呢?”洪其弢回过神,忙道:“在正厅,都在正厅。”洪老太爷经过穿堂大步来到正厅,一进屋,便闻到了一股腥臭气息,见到屋子的景象,脑子里嗡嗡直响。徐八娘大马金刀坐在最上首,余帅司姜宪司程弼等人坐在其下首。正厅中间,横七竖八躺着被绳索捆住的汉子。躺在最前的人浑身衣衫脏污不堪,头埋在地上,手腕伤口翻卷,像是被腌渍过,淡血水在光洁的青石地面上蜿蜒成了一条线。洪老太爷心里凉了半截,强自稳住神,道:“不知几位深夜来访,还带了这些人前来,所为何事?”徐八娘道:“深夜来访,打扰了洪老太爷歇息,实在是抱歉。”她语气平淡,听上去可没半点抱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