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外没有拒绝面前陌生女生的救助。
实际上的想法是应该直接走开的,但一想到绪织里会怎么做,临时又改了主意。
不是为了惹她吃醋所以跟别的女生刻意接触这种肤浅理由。
毕竟他那个时候还拿不准自己对绪织里的心思,像是土壤里刚刚埋入的种子,他不知道自己种下的是向日葵,西红柿又或者是果实深深藏在泥土的花生。
总之这些边渡契都不讨厌。
所以,如果是绪织里在一定会毫不犹豫伸出手帮助这个人吧?
边渡契想更加了解绪织里的想法。
多一点,再多一点。
想知道为什么她看见红豆酱会想到抹茶饼干,为什么吃西瓜一定要从最中间开始吃,为什么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充满恶意、欲望、揣测,她也能热心对待每一个人……
16岁时的边渡契还没想到更好的解决方法,于是只能最笨拙的——企图和她做同样的事,那一刻他也许会拥有和她一样的心情吧?
“边渡同学你还在听吗?”
“嗯,医务室在实验大楼那边是吗?”他看了眼外面,暴雨如注。
“是,没想到边渡同学对学校很了解呢,嘶——好痛,这么远还要麻烦你背我过去,不过我最近在节食减肥应该不会太重……”
利莎楚楚可怜地看了一眼边渡契,眼神温柔的能溢出水般,又迅速低下头。
她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今天故意摔出的伤物有所值。
“你在说什么?”边渡契并没有给到利莎意料中的反应,反而是一脸听到笑话的表情,桃花眼微微眯起,嘴角勾出微妙弧度。明明是嘲讽的表情,边渡契做起来也只是为美貌增色。
传闻中说他脾气不太好,没想到还意外地刻薄呢。
“啊,是我太冒犯了,如果不方便的话,边渡同学稍微扶着我一点,我会努力自己走路的。”利莎调整战术,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刚好控制到足够让人心软又不会让人觉得厌烦的程度。
对于边渡契她的耐心也会多出几分,她清楚这些天之骄子有多么自持甚高,所以她更期待把高岭之花拉下神坛,越难得到才会越让人神往不是吗?
如果他是人人都可以采撷的花,她就不想要了。
“我说的帮助是指顺路去医务室帮你叫校医过来,不是莫名其妙背着人还要淋雨。”
他也懒得等她回答,直径走出教室。雨越下越大,成了雨幕,平时课间最热闹的中廊空无一人,只有雨声。
草坪的花和翠绿叶子依偎在一起,在雨中,青草冲洗成更鲜艳的绿,仿佛要将人的眼睛灼伤。
“应该回家了吧,她?”
边渡契瞥了眼一条新消息都没有的手机,又不耐烦地塞回包里。
“我干嘛要操心啊!真是。”
去医务室的步子又快了几分,整个人莫名看上去戾气很重,尤其是在这种阴冷潮湿的雨天,还是傍晚,校医看到边渡契进来时直接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还不是普通的鬼,应该是画里爬出的漂亮艳鬼才对!
“高一a班教室有个女生脚扭伤了,麻烦你过去看看。”
艳鬼说话了??!!声音也很好听?!!
边渡契皱了皱眉,强压住心中的不快,毕竟这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生已经盯着他超过一分钟,视线怪让人发毛的。
“喂——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年轻校医回过神,面带歉意朝边渡契笑了笑:“抱歉,我第一次在现实生活见到这么——精致的人,一时间有些走神了,你刚刚说高一a班吗?我马上过去处理。”
他斟酌用词,用精致这种词形容男生果然还是不太礼貌吧?但他再也想不到其它合适眼前人的词。
略带稚气却已足够优越的五官,单凭那双眼眸也能让人过目不忘,眼中蕴含千般情绪又归于冷淡,骨架把校服撑得贵气十足,皮肤也很细腻,完全不像青春期的男生,他给人的感觉更接近婴儿眼睛的黑色。
干净,无畏无知的冷漠。
“谢了,虽然你看上去像是很奇怪的人,不过对自己工作倒是很认真负责。”
“哈?我本来就不是。”被少年美貌折服的校医清醒过来,果然就不该相信面由心生!
他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和刚认识的校医聊天,对方也才二十出头,说话和他竟然也算合得来。
“没想到这么大雨还有人再找四叶草呢,果然高中生是最幸福的。”年轻校医的眼睛不知道飘到哪里,随意感叹着,语气里满是羡慕。
“四叶草?谁会信这种幼稚的东西,又不是初中了。”刚刚成为高中生的少年迫不及待想和幼稚划清界限,仿佛踏入高中就成了更好的大人。
门板量身高用黑笔重重刻下的油墨、每天几乎在同一处不停加重、重复,直到油墨把那一块晕染开留下一团难看的黑,挨了惠子女士的骂才善罢甘休。
“喏,那里不就有一个相信的吗?”年轻校医点了点下巴,又眯眼笑:“看背影好像还蛮可爱的,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水母形状的伞,在你们高中生中很流行吗?”
刚刚还振振有词说不感兴趣的人在听到“水母形状的伞”倏地抬眼望过去,外面的一切都是水汽濛濛,仿佛身处雾霭之中。
空气是潮湿的青草味,那把小小伞下的人正蹲下身子费力分辨着,这里有成千上万片三叶草组成的绿和冷,沁凉的寒意顺着衣角一点点渗入肌肤,骨头。
这是三叶草给少女的盛大考验,她是温暖的蓝色水母,在绿色的海里。
隔着三层楼的高度,边渡契只能看清一个模糊背影,但他就是知道那个人是谁。
“这个人又要干嘛?真是没有一天让我安心!”嘴上还是抱怨,身体却已经诚实地行动开来。
这么大的雨……拜托,千万不要生病。
“走反了,教室在那里才对!”校医看了眼身旁焦虑快步走向花坛的人,出声叫住。
“我又不是医生,去教室干嘛?”边渡契嫌走得慢干脆在楼梯上跑了起来。
想快一点到绪织里身边。
刚刚还是只知道说冷话、看上去是什么事都会觉得无聊的青春期漂亮毒舌少年,这会倒像是被水母蛰了一下般慌慌张张。
校医看着站在暴雨中的人,语气是说不出的羡慕,低声嘀咕:“啊,看来只能我一个人先去教室探望病人了,真是很有活力啊,不过生病的人可不能再多出两个啊。”
“你在这里干嘛?下雨了不知道吗?”边渡契说出的话在雨中变得有些模糊,周围都是雨的声响,清冷彻底。
绪织里闻声抬起头,眼神藏不住的惊喜。
边渡契没打伞,人残酷暴露在雨中,雨水把人淋得透湿,这么一小会功夫衣服就湿漉漉挂在人身上,发丝、睫毛都淌着水,肌肤煞白没有一丝温度,浑身散发着怪诞妖冶的气息。
只有急促跑动后尚未平稳的喘息,证明他还是活人。
绪织里急忙站起来,头脑充血,虚晃几步被人抓住手腕,没有摔倒。
她把边渡契也容入伞下,活动了几下因为蹲太久发麻的身子,又像献宝一样把一小束四叶草递给边渡契。
边渡契没接手,只是死死盯着绪织里的指尖,被雨水泡的有些褶皱、泛白,还有被雨水过度浇灌后显得无精打采的残败四叶草。
“这下美术考试就一定没有问题了吧?”绪织里被盯得有些心虚,声音也虚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