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下天色已晚,市井空空荡荡的,哪有藏身之处。
“你将我放下吧。”
徵登时拉下脸:“你想让我自己跑?”
棠韵礼面上倒是很镇定:“他不会伤我,可对你,就不一定了。”
“我不走。”徵臭着一张脸,倔地不肯善罢甘休,“你放心吧,你,我是绝对不会再放开的。”
骑虎难下之际,街巷中窜出一辆马车,白马软幔,镶玉垂绦,如此精美的宝马香车,一看便知其主人身价不菲。
徵现在是急病乱投医,管不了这么多了,拦下马车:“尊驾,内子身体不适,可否劳烦尊驾带在下一程?”
赶马的小厮赶紧勒马,主人掀起帷帐,露出一只修长如笋的素手来。
“请!”
“多谢。”
仅仅一个字,便让棠韵礼绷紧了心弦,浑身僵滞地攥紧徵的衣袖。
感觉到怀中人的不适,徵发问:“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适?”
棠韵礼努力平复失态的心绪,白着一张脸:“我没事。”
现下情形已由不得她僵持不定,徵已然抱着她登上了马车。马车内饰极为精美,四角垂丝绸纱幔,置桌几,燃炉香,里面倒是宽阔,坐三人也不嫌拥挤。
护棠韵礼安坐一侧,徵才拱手与马车主人一礼:“多有叨扰,还望尊驾勿怪。”
“举手之劳,不必挂心。”
主人谈吐举止不凡,语调清朗,如玉珠落盘,观其形貌,更如天人之姿,簪白玉冠半束发,一身月白交领长衫,优雅整洁,一丝不苟,俨然儒雅名士。
他面上挂着清浅的笑意,眸光温和。感觉到他的视线抚过,藏在衣袖中攥死的手心都在冒汗,棠韵礼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般情形下,与之相遇。
马车在道上缓行,虽尚未到宵禁时分,但倥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显得突兀不已。
“马车上何人?”
帘外有人在问,徵凝神屏息,与马车主人相视对望,对方给予其一个安抚的眼神。
那驾马小厮倒是经得起大场面,当即呵斥:“大胆,在相国面前敢当放肆!”
外面沉默了片刻,棠韵礼听到自家弟弟熟悉的声音开口:“既是相国得罪了,我们走。”
而马车主人,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相国“钟离柳”,极为配合地掀起半帘,与棠如煌颔首一笑。
瞥见那张熟悉的笑脸,棠如煌当下皱了皱眉,带人打马而去。
棠如煌并不是畏惧钟离柳,他自小便对此人厌恶不已。虽然其当过自己几年少傅,与自己更有教习之恩,可因着其与阿姐的婚约,他对此人从无好感,除此之外,他深觉此人城府极深,难以勘破,与之硬碰硬,唯有吃亏。
他离开这几年,情报却知道不少,自家姐姐自与这相国钟离柳解除婚约后,便再无联系。他暗自猜想阿姐也是憎恨那人的,毕竟,当年之事,他们钟离家虽未参与其中,却隔岸观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个钟离少傅更是接替父位成了新任相国,依照阿姐的脾气断不会主动向其寻求帮助,所以他也就放任其就这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