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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老家的事(1 / 2)

抵达杭州当天,向晗转高铁回老家恩城。

出站刷身份证,她被人群推着走,一眼看见父亲向伟华猫在墙角等她。向晗招招手,向伟华接过她手里的箱子。向伟华今年没染发,灰白的头发堪堪掩着头皮,说话间向晗看见他上面的尖牙掉了,露出一个黑洞喝风。她有些许落寞,尽管厌恶向伟华,但她不得不面对现实——父亲已经老了。

过去都是向晗自己坐公交回家,这回向伟华来接她,她还挺开心的。

不过即使向伟华接她,他们也是坐公交。他们家没有买车,也没有买新房,一直住的是母亲于兰单位分的家属院。因为生的是女儿,向伟华花钱大手大脚,没有任何储蓄买房的打算。等意识到房子老旧不能住了,恩城的房价已不是夫妻俩能负担的。他也安慰于兰,反正是女儿,不用操心房子的事。

向伟华坐在向晗前排的座位,回头含笑说:“真快啊,我女儿都二十六了。”

向晗没说话。生日那天于兰转了一百块钱的红包给她,向伟华装不记得,能免去红包钱,一句祝福的话都没说。这是他的老把戏。事后再问他,他只会一拍脑门,装作恍然大悟地说:“噢,爸爸忘记了。”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

他接着说:“我在网上看的,你们事务所去年国内排名第一,效益不错。”

向伟华“嘿嘿”一笑,眼珠一转,问:“年终奖肯定不少吧?”

向晗看窗外说:“没有发。”

这话是真的,即便向伟华不信。天盛的年终都是到开春四月份才发,以防员工年前跳槽。

他不死心,搓搓手说:“你去年升职,工资总涨了。”

向晗继续沉默,直到向伟华转过去,她才扭回头,盯着他的后脑勺。她听母亲说,向伟华最近看抖音直播,迷上买折扇,家里已经放了叁十把。看今天的情形,他是手头没钱了。

没有富贵命,都是富贵病,当自己是贾政啊,向晗在心里鄙夷。

向伟华对自己的爱好一贯大方。向晗记得她高中时,向伟华受酒友蛊惑,沉迷赌石。她理数成绩差,高二升高叁的暑假,打听到退休老教师在家开班,跑回家找向伟华要补习费。他蹲着,精心擦他的宝贝石头们,头也不抬地说:“自己不努力,请神仙也没用。我没这个闲钱,找你妈去。”

她那时攥紧拳头,耳畔蝉鸣聒噪,擦擦额角的汗,自此断了依靠父亲的念头。

舟车劳顿一天,回家向伟华不满意她不给钱,又打电话给酒友骂骂咧咧,向晗躲回自己房间早早睡了。

早上向伟华六点钟上班,去超市开车拉货,他退休后另找的差事。家里可算安静下来,向晗睡个懒觉,醒来赖在床上,身子升起一股燥意。她数落自己饱暖思淫欲,在安州废寝忘食加班,身边有炮友,欲望倒没这么强烈。回恩城人空下来,刚起床就渴得紧。

手机里下的有同城交友app,她打开。

啤酒肚让人没性欲,脸长得难看,瘦骨嶙峋不是她的类型,太装了……对着这些陌生男人的照片,向晗一阵左划。一张裸着上半身对镜自拍的照片映入眼帘。男人的脸被手机遮住,胸肌微膨,胸下正中引出两条弧线包着六块腹肌,骨肉比例完美,肌肉结实,但不至于过分健硕。

她右划照片,私信和照片的主人聊骚。他也在线,两人开场象征地聊聊过年、恩城湿冷的天气,向晗便表示对他身材的喜爱,激发对方的雄性满足感。

:「还想看吗?」

hh:「当然想看,你现在拍给我。」

:「小姐姐,我也想看你的。」

hh:「看胸?你发完,我就发。」

对方很快发来一张新图,截取的上半身照片,两手向后支撑在桌上,突出胸大肌,小腹处露着窄窄的一条内裤边。他身后的挂衣钩上是一件宝蓝色的制服。

消防员?制服的诱惑?

向晗咽咽口水,想看得更多了,对方催她发照片。她脱下长袖睡衣,一手环胸,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伸进被子里,开闪光灯拍照。她选张乳沟挤得最深的照片发送,过了十秒钟,对方仍没有回应。正当向晗想发问时,他又传来张照片。

正在射精的阴茎特写。一截子弹头口红长短的肉,挂着粘白的精液,阴毛东倒西歪地附在根部。

:「大不大?」

:「爽不爽?」

向晗恶心得想吐,立刻拉黑他,卸载app。她愤恨地穿上衣服,色令智昏,她竟然没想过他的肌肉照是盗图。况且在老家约炮,小城市人际圈也小,惹上麻烦的概率更大。

网上约炮的路子作罢。她叹口气。

算了。也不能指望每次都盲狙一个季绍明,向晗在心里安慰自己。

十一点钟,于兰下班回家。她在恩城的名山景区当售票员,节假日工作最忙,知道向晗回来,特意和同事调班。她把给向晗带的面窝鸡蛋放桌上,边换上围裙,边抱怨小摊贩心黑,卖她的这个面窝都炸焦了。向晗没说话,面窝只是颜色深一点,于兰在小事上算计过了头。

向晗被照片膈应得没心情吃,倒杯水说:“妈,我给你转了两千块钱,你快点收。”

于兰在厨房淘米,扯着嗓子教育她:“钱要省着花,你不要有钱就显摆。”

“给你过年用的,买件新衣服穿。”

“我衣服够穿。倒是你,二十六岁不谈朋友。我上次介绍的男孩,杭州的大学辅导员,怎么不好?你连人家微信都不加。”

向晗偷偷找出无线耳机戴上,躺在沙发上听歌。于兰见她没有回话,出来扯下她的耳机说:“你这孩子,我和你说话,你怎么听不进去?女人这辈子,不结婚不生小孩,就是不完整的。”

所以为了完整,她二十出头便急不可耐地嫁给向伟华,向伟华跑船,她独自拉扯向晗长大,中间兼顾伺候向晗的爷爷奶奶;为了完整,她忍受向伟华搞外遇,深夜打电话给那个远在云南的女人,骂她不要脸;为了完整,她浪费她当年远近闻名的花容月貌,和一个缺乏基本担当的男人,捉襟见肘地过日子。

向晗望着于兰颧骨上新生的几粒黄褐斑,想说很多话,但她不愿伤母亲的心,最终淡淡地说着:“妈,我给你买的护肤品,你都没好好用。”

“你少给老子转移话题!那个男孩是我同事的儿子,过年也回来了,你就说见不见吧!”

向晗告饶道:“见见见。”

她在恩城没有朋友,过年这几天闲得没事,也需要找个男人玩玩,打发时间。

刚加上微信,相亲男就约她出来看电影,向晗便答应下午见面。恩城位于长江以南,不在供暖线以上,冬天刺骨的冷只能靠人的身体硬抗。向晗裹件旧羽绒袄,套上棉鞋,妆也没化,梳梳头就出门了。

年前的电影票紧俏,他们到电影院时,合适场次的电影票售罄。无奈,两人找家奶茶店,坐下聊天。向晗有种上课被老师抽查背诵的局促,她忘了相亲男的名字,毕竟上次见面还是国庆节在杭州。

相亲男推推眼睛,讪笑说:“叫我小李就好。”

向晗闻言,便在桌下悄悄给他改微信备注:“小李,你是几号回来的?”

“学生放寒假,没事我就先回来了。我记得你说,你们十一月以后工作很忙,不好打扰你。”

向晗手托着下巴,语气带有一丝惋惜地说:“可不是嘛,忙得我都没空联系你。”

小李低头喝奶茶,偷偷抬眼看她,向晗巧笑倩兮地盯着他。

向晗问:“小李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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