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这份爱是有限的,也足够江明御回味。
在和江姝暗中合作的那几年,林少虹并不知情,对他寄以厚望,给予他最大的支援。
江明御和外人联手对付全力支持他的母亲,直到将母亲软禁在疗养院,他未必不煎熬,但他无从诉说排解。
他从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会在很偶然的一瞬间,想到母亲前后的眼神对比,志得意满的、怒然指责的
亲情对江明御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陷阱,而从方家人身上他看到了,原来爱一个孩子是不需要任何附加条件的。
不管方桥是alpha、oga或者beta,不管方桥是秀异还是平凡,方家人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他。
所以当方桥再一次气恼地站在江明御面前,希望他停止用任何方式接近自己的家人时,江明御思忖半晌说:“方桥,没有人爱过我,我的父母不曾教会我爱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爱一个人,所以我在学。我学得很慢,但请给你我这个机会,我想把全世界的好都送给你和你的家人,我希望你们开心,这算不算爱呢?”
方桥被江明御这番话给砸懵了。
所有含在喉咙里的质问被江明御一个“爱”字给打散。
方桥也变得六神无主,他忽而不敢看江明御赤诚的神情,更无法回答江明御的问题。
他是来找alpha兴师问罪的,对方却恳挚深切地跟他讨论爱的含义,这太奇怪了。
方桥近乎是匆匆忙忙地离开,但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爱是人与生俱来的天赋,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作者有话说:
小江(骄傲地抬起胸膛):今天天气好好,老婆跟我问早!
容昀在方家借住满十天,方桥明显感觉到对方望着笔记本屏幕皱眉头的次数越来越多,好几次他都见到容昀躲到阳台打电话,脸上是化不开的阴郁。
不用怎么细想也能猜到是江明御的手笔。
那天alpha问他为什么对容昀那么好,其实这个问题是alpha自己在钻牛角尖——方桥对每一个人都很友善,他与容昀之间从未有过矛盾,却与江明御存在难以泯灭的抵牾,自然也就“区别对待”。
方桥不希望容昀卷入他和alpha的纠纷,基于此,他特地找了个空闲时间劝说容昀回去。
容昀的术后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也不用再每日定时定点地拆纱布,这是方桥最后一次替对方换药。
容昀乖顺地微低着头露出腺体,作为oga的第一性特征,即使腺囊已经不在,但容昀这些天毫无戒备地将残缺的干瘪腺体袒露在方桥的视线里,已是一种极为信任的行为。
方桥动作轻柔又麻利地给不平坦的皮肉涂抹消炎药膏。
他想到了当年躺在手术台的自己,从根本上来讲,他和容昀都是走投无路才会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时至今日,他依旧忘不了那种绝望的感觉。
有过类似的经历,他很难不对容昀产生恻隐之心。
方桥的动作慢了下来,语气也放得很轻,“容昀。”
对方嗯了声,还没开口说话,方桥接着道:“你到这儿也不短时间了,工作要紧。”
他说得委婉,但容昀还是听懂了,慢悠悠地转过头来看着他,“方桥哥,我在这里打扰你了吗?”
方桥轻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和明御的事情不该牵扯到你。”
oga并没有意识到短短一句话就把容昀当成了局外人。
容昀走到今日,虽其中不乏借助了江明御的力量,但也绝不是易事。
方桥曾经怀疑过容昀刚到方家时的那番话,但这些时日观察下来,江明御和容昀势同水火,皆恨不得和对方撇清干系,怎么看两人都不像这些年能和谐相处的模样,那么就只有纯粹的交易关系这一种可能。
方桥自认有几分了解江明御,alpha虽然强势专制,但其实也有良善的一面,并非出尔反尔之人,既然帮扶容昀坐稳了容家的位置,就不会轻易地食言,他不希望容昀因目前的情况失去一切。
容昀也很清楚自己根本无力跟江明御抗衡,闻言脸色变了又变,硬邦邦地挤出一句,“他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方桥还想再劝,对方却夺了他的话头,“如果我走了,你是不是就要和江明御重修旧好了?”
明朗的光线里,容昀的神色却有如窗外的天一般阴沉,但也只是一瞬,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变得惶恐又不安,张了张唇,“我”
方桥静默地看了对方一会,并没有介意他的失语,说:“就快开饭了,我出去帮忙。”临离开房间前,又真心实意地劝,“容昀,作为你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刚刚说的话,你没有必要非得跟江明御对着干。”
朋友两个字咬得清晰。
容昀抿唇不言,望着oga关上了门,才大口大口的喘息。
摘除腺体的后遗症不少,这些天时不时的呼吸困难和头痛追随着他,而方桥刚才的话更是让容昀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真实反应:他想大声地回答oga,他不要跟方桥做什么朋友,也不愿意方桥总是把他当成弟弟对待。
他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任人欺辱的少年,他也可以成为方桥的依靠,但方桥是那么温柔又那么的绝情。
oga对每一个人都报以最大的善意,像一道和煦的光照进他阴暗的岁月,却不肯为他而停留。对于方桥而言,容昀并不是特殊的,不管当年在巷子里遇到的是谁,oga都会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