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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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程禹在车里,一根烟还没抽完就看见江湛出来,又看见他身后跟着的江临月,他惊得差点烫了手。
可他们并不是要回家。
车子停在金利门门口,临月看着那三个大字有些犹豫道。
“哥哥,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吧,我还有很多作业没写。”
透过大门,她隐约看到里面的热闹情形,那已经远远超过了她一个中学生能够接受的范畴。
这种地方,应该不是她该来的。
江湛向前走的脚步一顿,故意和她说。
“我没功夫管你,你要回去自己走。”
临月只当他心情不好,话也不敢重。
“这里,是赌场对吗?学生,不能到这种地方来。”
江湛看着她那搜肠刮肚解释的样子就想笑。
“都成年人了,这点胆子念什么大学。”
临月还真无法反驳,两天前她确实已经成年。而她一身上没钱,二也找不到回去的路,根本不可能自己回去。
再看看前面越来越远的两个背影,她只能咬牙跟上。如果说进去之前还有点犹豫和新奇,进去之后临月大概只剩下手足无措了。
大厅里人声鼎沸,穿过第一层各种各样的牌桌和游戏机,那里大多是一些青年男女,时不时对着机器大吼大叫,游戏币的声音吵得人头疼。
最里面的角落是通往上下层的楼梯,临月注意到总有几个面色严肃的人在那附近走来走去,而此时里面的红色帘子掀开,走出一个穿着金闪闪超短裙,露出胸前大片白色皮肤的大波浪时髦女郎。
旁边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也跟着出来,随后一双大手就摸上了那女人的屁股,女人脸上笑意连连,看样子两个人都很高兴。
临月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见那边的男人眼神朝她看过来,她立马低下了头,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没走两步,她不小心踩上一双男士皮鞋,再抬头,看见江湛那张俊脸,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谁。
好像撞到他下巴了,怪不得他不耐烦。
“江临月,我把人叫过来你看个够?”
临月赶紧摇头,“不,不用。”
“再不看路眼睛不用要了。”
临月也觉得这地方不安全,还是跟紧点比较好。
随后她跟着江湛上了三楼,不是刚刚看到的那个楼梯,她们走的那个通道反而更能看清地下的情景。台球桌上全是扑克和筹码,甚至还有上半身几乎赤裸的女人躺在桌上任人上下其手。
那场景太过香艳,她只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连耳朵也变得通红。
一上三层,就有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弯腰过来迎接,看他对江湛的态度,临月觉得江湛应该是这里的常客。
她看着前面那道颇为悠闲的身影,再一次后悔为什么出门身上不带钱。
房间里已经有几个人在玩牌,见江湛过来纷纷停了手上动作和他打招呼,他径直走到最中间的那把空椅上坐下,随后示意荷官继续。
荷官是个穿着红黑色皮裙的浓颜美女,美妆加持之下看起来像个外国人,头上还带着一对兔耳朵,可爱的东西和她身上的气质有些违和,不过更吸引人眼球。除了美女荷官,在座的六个男人,除了江湛,大多身边也有一位女伴陪同,比楼下看见的更美丽,也更年轻。
女孩子们老老实实坐在男人身边,只有在身旁男人结束一局时才敢递上一杯水或送出一个香吻。
虽然这种场面她还是有些不适应,但临月觉得比楼下那群人讲礼貌太多。
这一局接近尾声,董家阳毫无意外是最大赢家,桌上所有的筹码被他收入囊中。
然而几人并不急着继续。
江湛先开了口:“董大少爷自己家的场子玩腻了,难得想起来照顾别人家生意了。”
董家阳朝旁边的女人伸手,那边立刻递过来一支烟,又很是亲密地替他点上。
“你少笑话我,老爷子最近管得严,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晃眼。”
江湛不理他这刻意的自嘲。最近董家阳弄黄了两个市重点项目,被董家骏和他那小妈魏玉芳在老爷子面前演了好一出苦情戏,怕是心里憋了一肚子气。
“董少爷阳奉阴违一把好手,倒是不怕我给老爷子打小报告。”
要换了旁人董家阳必定给他点颜色,可他认识江湛多年,这人从来不买任何人的帐。
“我爸没那么小气,不过是给那女人一点面子。要我说,最小题大做的还是女人才对,江公子都要结婚的人了,还敢带着人在外面大摇大摆,你家那位可不是个简单角色。”
待临月反应过来想解释时,江湛已经先接了话。
“你有功夫管别人的闲事,不如想想怎么从董家骏那倒霉蛋手上骗点好处。”
提到正事,董家阳正了神色,终于不再在意这点口舌之争。
“那就麻烦江公子高抬贵手,你愿意帮忙,大家合作共赢岂不更好?”
江湛没理他的恭维,看了眼荷官示意她发牌。
临月自觉这里没她说话的份,这牌她看不懂,于是想走到角落里的沙发坐下等,也少惹人烦。
没想刚转身,就听见江湛说。
“去给她拿个椅子。”
程禹立刻去办。
临月只觉得众人都在看她,而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根本无法拒绝。
偏偏这人还问。
“你想不想玩?”
她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小小的:“我不会……”
江湛没再为难她,示意她老实坐着。
董家阳看在眼里,一开始不过以为是个新鲜玩物,现在看下来,倒觉得这女孩不一般。江湛身边虽然从来不缺女人,可一直都是不管别人只顾自己的主儿,现在怎么还问起女人的意见来了。
且这女人还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这可前所未见。
更让人新奇的是,这女人,不,女孩儿,未免太小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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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的是德州扑克,临月虽然不会,但看了三局之后渐渐明白了发牌补牌规则,只是对怎么比牌还不太确定。
且桌上这几人,除了江湛和董家阳,剩下的更是像在烘托气氛。在第三次江湛和董家阳赌牌的时候,她基本确定了这一点。
此时桌上对赌的两个人看起来都很轻松,屋子里的其他人可是连话也不敢说。
江湛手上一开始只有一张黑桃a,三张公共牌里面有一张方块a,这牌其实不错,桌上还有五个人,纷纷跟了几轮。
然后第一张转牌发出又一张红桃a,桌上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三个a已经是很好的牌,偏偏董家阳还在加注。
临月看着桌上的筹码越来越多,忍不住紧张起来。三张公共牌里,除了一张方块a,还有一个红桃k和小的方块8,看起来都没什么用。
所以两人都在赌那最后一张牌。
临月心里默默计算起来。董家阳敢这么赌,如果不是手上也有一个a,那只能是同花顺的牌。而江湛手上剩下的一张是黑桃4,很小的牌。
按她的性格,她不会去赌,一张a的概率太小。
江湛看出她的紧张,还真偏过头问她的意思。
“你来决定。”
临月惊讶过后更紧张,此时几乎每个人都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