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质的彩光广告牌挂在两个人头顶上。
“去玩儿玩儿嘛?”
万方前盯着头顶的广告牌,只觉得五彩斑斓的光芒像极了大人嘴里说的漂亮毒药,他呐呐呐道:“他们说,这里不太正经。”
“我才刚成年,可以来这种娱乐场所吗?”
成东雀看着“欣欣台球”土掉渣的广告牌,沉默了一瞬。行吧,小地方孩子没什么见识。
“可以来,只是玩玩台球,我们也不干其他违法乱纪的事情。”
“真的吗你以前来过这些娱乐场所吗?”
“……真的。台球是正儿八经的活动,咱们只玩台球。”
成东雀其实本来没什么兴趣到这种没档次的地方玩儿台球,外面广告牌都噼里啪啦冒彩光,里面的设备估计也是老掉牙的款式,甚至可能一模一手油,但是他看看万方前来台球馆都怯生生的样子,瞬间就来了兴趣。
他竭力的蛊惑着一个单纯的少年。
“你还不会打台球吧?”
“不会。”
“其实大学里,大家会一起出去玩儿,台球会成为一个很好的选择。如果你会打台球,就能快速的打好人际关系,你也想交到很多朋友吧。”
万方前看他的眼睛湿润睛亮,像是误入城市的小山雀般,只能可怜巴巴的依靠和信赖捡到他的人类。
“真的吗?”
成东雀点头:“真的。”
万方前看了眼台球馆广告牌,表情变化,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如果我们今天进去玩儿一会儿,只玩台球。你可以教我吗?”
鱼上钩了。
成东雀很淡的笑了下,礼貌的表皮下裹满了浓浓的恶意。
“当然可以。”
成东雀的恶意
台球馆里是嘈杂的人声, 和它的广告牌一样老土无趣,内里的装饰透露着花花绿绿的廉价感。地面是铺着低廉的白瓷砖,因为年久摩擦, 接缝边缘泛着黑。
老板正趴在前台专心致志的玩儿手机,斗地主的声音几乎把这一块儿小天地灌满。
“三七三八带qk!哈哈, 孙子想不到我还有个飞机吧!”
网吧老板输了三百万的欢乐豆,终于在这一把绝地反击,乐的合不拢住,根本注意不到周围的环境。
“咚咚!”
老板听见有人敲台面才注意到店里来了新的顾客。
他乐呵呵的放下手机,抬眼看去,只见到一个眉眼冷漠的黑衣少年正屈指敲桌面,浑身带着贵气, 一看就不是雾椿镇土生土长的小孩儿。
“几个人?”
“两个。”
老板向后探了探头,才看见眼前黑衣少年身后还有个男孩儿, 穿了个红色的格子褂, 长得白白净净的,怯生生的躲在黑衣少年后面,一看就是没来过台球馆的好孩子。
老板砸吧嘴, 觉得有点儿眼神,收钱的时候终于想起来后面那个男孩是谁了。
“你是老万家那个考上全国第一大学的那个小孩儿?”
万方前没想到刚来店里就被人认出来, 他真的没来过这个人地方,也不知道欣欣台球馆的老板是怎么认识自己的。
万方前担心老板会把他来这里玩儿的事情告诉奶奶,不安的从后面抓住成东雀的衣服下摆, 哂笑打哈哈:“确实是a大, 运气好而已。”
老板看出来他不自在, 也没继续聊,他还挂念着下一盘地主一把儿赢他个三百万, 两个破小孩儿没什么指的注意的。
老板又坐回了老板椅,连忙开了局地主,游戏音效又灌满了前台,他头也不抬往里顺手一指:“两个小时,里面空桌子都可以玩儿。”
“旁边儿柜子里有饮料零食,吃了另收费,柜子有监控,注意行为举止。”
店里空间挺大,摆了十几张台球桌,现在晚上有不少男男女女在打台球。
万方前跟在成东雀身后,往里面走,刚刚他抓住成东雀衣服下摆的时候,他的新邻居回头用一种看小孩的眼神看他,万方前觉得很尴尬。
“去哪一桌?”
成东雀停下步子问他意见。
万方前不想让成东雀觉得他小家子气和扭扭捏捏上不了台面,于是眼神扫视整个店铺,随手指了一张距离他们不远的桌子。
“就那张吧,在外面敞亮。”
其实万方前一点儿也不想在这么外面的地方打台球,店里人这么多,如果他学不会或者打的特别烂,别人很可能会笑话他。等到那个时候,万方前自己被笑话不重要,关键是成东雀会怎么看他呢?
万方前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在为一个刚认识一天的少年会如何看待自己而感到忧虑。或许是因为没有经验,他自然而然的将这种情绪归根于在新朋友面前的羞耻心。
成东雀点点头,没说什么,然后抬脚往那边儿走,但等到万方前跟着他越过了刚刚选择的那张桌子,站定在角落里的台球桌前,他才后知后觉成东雀并没有和他做一样的选择。
欣欣台球的设备或许是不那么出色,但这里胜在大,他们现在选择的这个位置更好在全屋的一个台阶上,外面三四盆一人半高的南方植物将里面遮掩大半,形成了一个无人打扰的半密闭空间。
“你怎么来这儿?其实外面可以的——”
万方前心里流过一抹不知名的暖流,头顶的白炽灯将他一切表情和动作照的无所遁形,他又局促不安又满心感动,傻傻的站在一边看着成东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