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巨蛇正在被蚕食。
趴在高处的巨大尸蟞吱吱叫了两声,黑豆眼里满是得意和阴狠。它正想去找这个猎物,没想到猎物竟自己送上门了。
巨蛇粗壮的身体迅速变得干瘪,长满鳞片的皮肤凹陷下去,裹出骨架的嶙峋痕迹。它的内脏已经被吃空,只剩下一个皮囊,幸存的一颗眼珠浑浊无光,却还直勾勾地盯着那只巨大的尸蟞。
按理来说,它早该死了,但它还在游动。
巨大的尸蟞终于察觉到情况不对,黑豆眼闪了闪,却没有逃离。族群的急速扩张让它的野心和胆量都在暴涨。它根本不怕这条森蚺。
终于游到近前,巨蛇昂起脑袋,与巨大的尸蟞平视,嘴巴张开,吐出被啃噬的半截舌头。
就这?尸蟞讥诮地叫了一声。
下一秒,一团粉红色蛛丝从蛇口中喷出,渔网一般罩住尸蟞。
“吱!”讥诮的叫声变成陡然拔高的惊怒。尸蟞王立刻用锋利的口器去咬那些蛛丝,又用强壮的节肢去踢,去蹬,去抓挠。
但蛛丝太有韧性,既咬不断也踢不断,只会越缠越紧。更可怕的是,这些比头发丝还细的蛛丝是活的,缠住尸蟞之后,它们顺着对方的口器和眼睛钻入腹腔,分泌出极具腐蚀性的黏液,迅速分解内脏。
疯狂挣扎数十秒之后,这只巨大的尸蟞忽然僵住不动。粉红色的蛛丝慢慢黏连在一起,形成一层半透明的膜,将它包裹。
巨蛇已经死了,脑袋却还昂着,张开的蛇口中,一团粉红色软肉左扭右扭,艰难挪移,最终噗的一声喷出来,晕乎乎地掉在岩石上。
它变出两个大钳子,支撑起自己胖软的身体,单独的一颗大眼珠迷糊地眨了两下,然后看向被裹在黏膜里的尸蟞,小嘴张开,伸出分叉的舌头,奶里奶气又洋洋得意地骂了一句。
“艹你大爷!”
尸蟞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它再也不能发出猖狂的声音。
扑通一声响,那条巨大的森蚺忽然倒下,蛇皮起伏,裹满尸蟞。
粉色肉球看也不看那条长虫,径直走向巨大的尸蟞,两个钳子飞快撕下黏膜,团成一个粉红小球,塞进嘴里。
尸蟞肚皮翻倒,节肢僵硬,已死去多时。
粉色肉球吃掉黏膜,回收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这才把巨大的尸蟞拖过来,用钳子敲开对方的脑袋,从颅腔里夹出黄豆大的一颗脑髓。
脑髓是粉红色的,还在蠕动,散发出一股极淡的甜香。
粉色肉球举着脑髓轻轻嗅闻,莫名觉得熟悉。过了许久它才慢慢意识到,这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尸蟞不断追杀自己,正是这块肉在作祟!
想明白前因后果,粉色肉球气得唧唧直叫,立刻变出两颗尖锐的毒牙,狠狠咬穿这颗大脑。
离得太近,感观共享。被咬穿的剧烈疼痛也传导进粉色肉球的身体里。它连忙松开牙齿,飞快把这个大脑塞进嘴里,囫囵吞掉。
记忆碎片像一颗颗弹珠,从被溶解的脑髓之中迸溅而出。粉色肉球连忙闭上眼睛消化庞大的信息。
如何诱骗雌虫,如何交配,如何构筑巢穴,如何孵化后代,如何掌控族群……所有秘诀,皆是因为信息素。
这只巨大的尸蟞拥有最为强横的信息素。嗅到它的气味,整个族群都会心甘情愿被它驱使。
粉色肉球睁开眼,自然而然地分泌出一模一样的信息素。只有尸蟞能闻到的香甜气味在洞内蔓延,浓度堪比森林中的潮湿雾气。
嗅到信息素,个头最大的几只雌虫立刻爬上岩石,其余尸蟞成群结队退散开来。
粉色肉球半躺在岩石上,两个大钳子懒懒散散地敲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像个等待嫔妃侍寝的昏君。
几只雌虫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发出讨好的叫声。
粉色肉球支棱起身体,大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立刻选中最肥美的一只雌虫。它伸出钳子,夹住对方的脑袋,用力一拽,嘴巴张开,囫囵吞掉,本就滚圆的肚皮胀大一圈。
看见同类被吃掉,另外几只雌虫发出惊恐的叫声,却被更为浓郁的信息素死死压制在原地。
粉色肉球用细长分叉的舌头舔舔嘴巴,又看向第二肥美的那只雌虫。
数分钟后,岩石上什么都没剩下。粉色肉球拍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肚皮,慢悠悠地爬下去。
看见它,把洞壁整个覆盖的尸蟞群立刻散开,让出一条道。粉色肉球顺着这条道慢慢爬出山洞。途中它忽然伸出钳子,夹住一只离得近的尸蟞,飞快塞进嘴里。
周围的尸蟞吱吱尖叫,退得更远,挤挤挨挨,层层叠叠,惊恐不已。
呸!味道不咋地!能量还少得可怜!粉色肉球吐出尸蟞,颇觉无趣地走了。
刚诞生那会儿它什么都吃,像个饿死鬼。现在它长大了,实力强了,也学会挑嘴了。大虫子能量多,它好歹吃几口,这种味如嚼蜡的小虫子,它以后看都不会看!
这么一想,粉色肉球变出一条粗粗的蛇尾,迈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摇大摆地离开山洞。
它爬到哪儿,蛇尾就扫到哪儿。曾经养育过它的捕蝇草被它拦腰截断。它捡起几片叶子,舔干净上面的毒液,感觉淡而无味便满脸嫌弃地扔掉。
它路过骷髅树,冲对方唧唧一叫,吐出腥红的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