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仓惶转头,去看鲍家三兄弟的表情,左边眼球竟然因为这个不太剧烈的动作,从眼眶里掉下来。所幸一丝肌肉将眼球牵连,没叫它落入肮脏腥臭的泥土。
她连忙把这颗眼球塞回眼眶,眨了眨眼,留下两行黑褐色的腥臭血泪。
“对呜呜,吾不呜撒到呜(对不起,我不想吓到你)!”
见鲍老大朝自己看过来,表情微愣,顾莲连忙捂脸道歉,剩下的半截舌头发出一串奇怪的音节。
鲍老大摇摇头,冲地上吐出一口脓血,然后张大嘴,让顾莲看自己早已烂得只剩下根部的舌头。
之前呸那一口,他不小心把自己的舌头弄断,吐进了被浓雾覆盖的泥土里。
两人同病相怜,谁也不嫌弃谁。
顾莲恐惧到极点的心情竟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鲍老大拍拍她肩膀,给予力量。
鲍老二和鲍老三默默走上前,不由分说背起两人,大步而行。血水和尸水流淌而下,臭不可闻,将鲍老二和鲍老三弄得满身狼藉,他们也不在乎。
他们是一个团队,谁都不能落下。
顾莲哭了。她捂住自己的两颗眼珠,防止它们被血泪冲出来。
世间最恶的是人心,世间最纯的也是人心。
不知不觉,浓雾散去,一座枯木林出现在众人眼前。
引路人停下脚步,低声说道:“果然在这里。”
鲍老二和鲍老三怔怔地站着,神情放松。
这些形状扭曲的枯木没有悬挂尸体,只是画满眼睛,恐怖程度大大降低。没有浓雾的压迫,视野都变得开阔。
“白高朗在这里?”鲍老二不太确定地问。
引路人语气平静:“这里就是异度空间的中心地带。找没有眼睛的那棵树,它是最特别的。”
最特别的必然存在玄机,这个不用细说。
小男孩立刻伸出小胖手,指着某个方向,他还记得路。
引路人牵着他朝那个方向走去。
绕过几棵枯木,前方不远处矗立着一棵耸入云霄的参天巨木,它干枯的枝杈像美术生胡乱在纸上绕着圈涂鸦的线稿,极为复杂,极为凌乱,纵横交错,层层叠叠,将浓雾密密麻麻切碎。
纵使没有半张树叶,它也能投下一片浓荫。
之前在空间外面,这棵树光秃秃的,非常干净。但现在,它的树梢却挂着八具白骨,分别面朝八个方向,黑雾凝成细如蛛丝的绳索,缠绕在这些骨架上,将它们捆绑固定成各种不同的姿势。
挂在东面的白骨高举的双手里捧着一颗已经风干的心脏。
挂在西面的白骨将手掌插入胸腔,尖锐指骨抓着一颗风干的心脏。
挂在南面的白骨呈现跪姿,双手奉起一颗风干的心脏。
挂在北面的白骨双手背在身后,两只手掌悄悄拢着一颗风干的心脏。
挂在东南面的白骨把风干的心脏含在嘴里。
挂在西南面的白骨两只手拉开自己的两扇肋骨,将风干的心脏裸露出来。
挂在西北面的白骨一只手捂着胸口处风干的心脏,一只手向下伸。
挂在东北面的白骨低下头,佝偻着脊背,双臂垂落,将丢弃在地上的风干心脏捡起。
引路人绕着这棵参天大树转圈,在每一具白骨前伫立良久,仔细观察。
“它们都是女人。”他低声说道,“年龄在二十岁到二十五岁之间,骨头多处断裂,没有愈合痕迹,死前曾遭受过暴力袭击或者非人虐待。死因有勒杀,有头部被钝器击杀,也有重伤不治死亡。”
“杀死她们的人肯定是白高朗!人都死了还把尸体挂在树上,摆出这些造型,妈的变态!”鲍老二放下顾莲,语气里充满厌恶。
鲍老三放下鲍老大,转头四顾,惶惶不安:“白高朗在哪儿?”
就在这时,系统播报忽然响起:【主线任务二:找到白高朗,杀死白高朗,已发布,完成度0。】
“双主线?我们这是什么狗运气!”鲍老三深吸一口气。
鲍老二有些绝望:“完了,找不到白高朗,杀不死白高朗,我们一辈子别想出去!这里也会是我们的坟墓!”
鲍老大不断转动身体,四处搜寻。
这片枯木林面积不大。浓雾散去后一眼就能看到尽头。他们一路走来没发现可以藏身的地方,也没听见什么动静。
白高朗到底藏在哪里?
鲍老大抬头望天,也是一无所获。
顾莲慢慢走到那棵巨大的枯木前,踉跄绕圈,一一细看,血泪滚落。
她拿出手机,用几乎烂成白骨的指头打出一行字:【我感觉我姐姐就在这些尸骨里!可我认不出她!你是法医,你能认出来吗?我要把我姐姐放下来,带出这个鬼地方!】
她定了定神,继续写道:【我姐姐173公分高,24岁。】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特征能帮助引路人辨认骨头?顾莲想不出来,心中焦急,于是血泪越流越多。
引路人摇头道:“这些女人的身高都一样,年龄在一个区间之内,两三年的差异很难看出来。她们应该就是白高朗的妻子花芳菲和七个模特,也是第一批受害者。”
【身高全都一样?怎么可能!】顾莲不敢相信。
“白高朗有自己的一套审美,喜欢的都是同一类女人。我看过他为那些模特画的油画,她们不仅身高一样,连体重和三围也一样。”引路人简单解释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