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不免尴尬,忙挥退侍从,近前去搓她头上的毛球,语气里隐存委屈:“打扮成这模样跑出去,又在生闷气?朕何处惹你了,澜意和阿妧那有什么好,腊月初雪你舍得丢下朕去找她们?”
云葳扬手拍去文昭躁动的指尖,扯落兔毛球的簪子扔去妆台上,背身询问:“陛下觉得,是龙井酥好吃,还是梨花酥好吃?”
文昭一头雾水,这…前言不搭后语啊。
云葳歪头睨她:“怎不说话?哪个好吃?”
文昭脑子发懵,随口答:“朕不喜甜食,也就母亲做的梨花酥,偶尔吃些。”
“所以是喜欢梨花酥咯?”
“算是吧,小芷想问什么?”
话音落,云葳倏尔怒目圆瞪,气鼓鼓瞪视文昭半晌,才指向殿门:“那陛下去陪太后用膳,我累了,不留陛下。”
文昭彻底麻爪,话没说几句,怎就下起逐客令来?
她不管不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环住身前怄气的小河豚:“迟暮雪夜,自是要陪你小酌暖身才好,看在朕候你许久的份上,小芷不闹脾气,嗯?”
被抱住的云葳无动于衷。
文昭黔驴技穷,俯身以朱唇探上她赌气撅起的唇缘,卖力气地怼平弧度:“还在怄气么?”
云葳略带嫌弃之色,抬手抹了抹嘴:“我不饿,你走吧。”
“啵唧~”
文昭死皮赖脸:“那就再亲一口,还气?”
“你厚颜……唔”
“啵唧~”文昭紧紧揽着她,坚决不松口:“小芷可以固执,但朕也会一直亲到你把损朕的话音咽进肚子里。”
唇边沾惹一无赖,云葳无计可施,隻得伸手,奋力把人推出半臂远,神色一本正经:“陛下别闹,龙井酥和梨花酥,哪个更甜?”
文昭不由得扶额:“这两个点心开罪你了?”
“别岔开话题。”
“梨花酥甜些,龙井酥是茶糕,自是不甜。”文昭不解其意,也认真回她:“所以,谁惹了你,你与朕撒泼?”
云葳陡然翻起一个圆润至极的白眼,拂袖闪进内殿,还顺带合拢了殿门,连个背影都不给文昭看。
文昭满目错愕,立在门外怔愣良久,才想起召罗喜来问情况:“她怎么回事?今日膳房送的什么龙井酥梨花酥的,出问题了么?”
罗喜的狐狸眼滴溜溜转了八圈,深觉这话烫嘴,嘎巴着嘴冥思苦想,甚是为难。
文昭觑眸审视着他,话音低迷:“老实交代。”
罗喜隐晦提点:“陛下…今早皇后她亲自去过您的书阁,您可还记得您让人撤下的一碟茶糕?”
文昭拧着眉目苦思半晌,倏尔,她一拍脑门,满面懊悔,似办砸差事被人抓包般无地自容,忙挥袖把人赶走。
今早御案上摆着两碟点心,文昭瞧着心烦,但一眼认出梨花酥出自太后的手艺,不好命人撤下,便想也不想的,让宫人端走了另一份茶糕。
彼时罗喜和秋宁各自多嘴,劝她尝一口来着,她颇为不耐,说的话貌似并不中听,无非是嫌怨甜腻,日后一份点心足矣之类的话。
时隔一日,文昭如梦方醒,膳房才不会给她送甜食,除却太后,那另一份能摆上御案的糕饼,只有可能是她的小祖宗——云葳送的!
思量清楚关窍,文昭在外间摊手想对策;云葳却缩在茶案前托腮发起呆来,她本想表达几分关照,特意偷师学艺,寻思拿捏住文昭的胃,哪知出师不利,第一次辛苦调製的清爽点心,文昭瞧都不瞧,打发的煞是痛快。
太后给的锦囊妙计不好用,她隻好去与舒澜意和萧妧讨教,这才带着美酒溜出宫去的。
“咚咚…”
“小芷,门打开?朕不是故意的,不知是你送的点心,这才生出误会。外面好些你喜欢吃的膳食,再不出来就冷了。”
“你若不吃,让朕进去可好?朕操劳一日,奏表很多,身子甚是疲累,需要休息解乏。”
“……”
文昭等不来回应,试图激将:“皇后是个小肚鸡肠的?还是个幼稚耍性子的?朕就这么离开,外间宫人看你我笑话,你就满意了?”
“吱呀——砰!”
云葳推开门,又重重拍上,径直走去桌案处,一通阴阳怪调:“陛下请,妾伺候您用膳。”
“小芷,你送点心怎不进去寻朕?朕确非有意,不是挑拣你的手艺。”文昭急于辩解,主动执起酒壶斟酒,端着一杯甘醇美酒正色道:“朕自罚一杯,此事过去,可否?”
“陛下自不是挑拣我手艺,您都没吃如何挑拣?”
云葳斜扫过满桌餐饭,淡淡道:“只是陛下的脾性惯常如此,起急犯衝,对身边人无甚耐心。若说点心是我亲手做的,您会给我薄面,勉强吃一口,再随意违心夸上两句,可那又如何?这不是真心实意的在意,我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