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牙忍住,哪怕歆歆睡着了,她也不能在歆歆面前掉眼泪,她是歆歆最强大最可靠的姐姐,她不能脆弱。
“秦总,谢谢你,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陪着歆歆。”唐韵说。
如果有选择,秦珏也不想离开,就像她曾经昼夜守在她妹妹的病床前一样,但此一时彼一时。
秦珏的妹妹被所有的医生判了死刑,她没有任何挣扎的机会,只能秦珏陪在医院里,看她的生机一点一点流逝。但歆歆不是,歆歆还有机会,她曾经的无能为力不会在歆歆身上重演,她失去了妹妹,她绝不会让唐韵也失去。
“那我先走了,有任何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秦珏说。
她逃离一样迈出病房门,胸口如同被压了一块大石头。
一瞬间有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系统隻说存在一颗能够配型的肾脏,却没说那颗肾脏是怎么来的,其实有一条路一直被秦珏排斥在外……
自古财帛动人心。
她一直所谓的竭尽所能,只是在合法的范围内竭尽所能……
这种事该找谁帮忙,谁可能有这种路子?
秦珏在脑子里飞速梳理了一遍她迄今为止所有的人脉,她很清楚当她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她已经一隻脚踩进了法律的灰色地带,谁会游走在黑与白的中间,谁足够理智或是冷漠,不会阻拦她?
叮——
电梯抵达一楼。
秦珏走出去,外面的阳光亮得晃眼,让她感觉无所遁形。她加快步伐走向自己的车,拉开车门钻进去,才仿佛从正午的阳光中活下来。
秦珏拨通了叶文桢的电话。
“叶律师,我想谘询你一件事。”秦珏说。
“法律谘询是吗,来我律所,我是按分钟收费的。”叶文桢态度很一般。
秦珏的上一个委托变成了一桩无头公案,她从随便写个诉状坐享百万委托费的天堂跌落到天天绞尽脑汁追一笔根本追不回来的欠款的地狱,叶文桢现在对姓秦的没有半点好脾气。
“我……我有个不情之请,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秦珏态度很软。
“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那就不要说了,我挂了。”叶文桢说。
秦珏自顾自继续说下去:“你手底下有很多线人,帮委托人打官司从来不走寻常路,你在庭前的本事比庭上还要大……”
叶文桢打断了她:“秦总,你到底要说什么?”
秦珏吐出半口气,轻声问她:“你了解黑市器官买卖吗?”
叶文桢那边沉默了片刻,通话中忽然传来突兀的一声电子提示音。
“秦总,我开了通话录音,经过告知双方的正当录音可以当做呈堂证据使用。”叶文桢说。
“现在,我要声明,我不知道秦总从哪里听说了任何不实传闻,但我叶文桢从来没有参与或实施过任何触犯法律的行为,我坚决反对一切违法犯罪行为,关于你的请求和疑问,我无可奉告。”叶文桢说。
“无可奉告?”秦珏抓住了这个词,“那说明叶大律师确实知道一些事情。”
“我不知道。”叶文桢说。
两厢沉默,两个行事作风相似的人在无声对峙,秦珏在等叶文桢的“但是”,叶文桢也在等秦珏的实话。
最终还是叶文桢先败下了阵。
“秦总,我必须得警告你,器官买卖是犯法的,任何事情都不值得你以身试法,这是底线。”叶文桢说。
“如果你遇上了什么难事,我可以帮你分析,一定有别的办法,你不要钻死胡同。”叶文桢说。
秦珏是莫荃最好的朋友,是简臻的顶头上司,叶文桢不知道秦珏到底遇上了什么事,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走错路。
她是律师,她见过太多人走上歧路,有时候人的就是如此脆弱偏执,自以为自己陷入了不能回头的死胡同,只能闭上眼睛往前衝,殊不知此时才是正站在岔路口上,往前踏一步才是真的不能回头。
或许秦珏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能熟悉灰色地带的律师,而是一个心理谘询师。
稳住
叶文桢和秦珏约在了一家茶楼, 外面看上去常年大门紧闭,没有熟客领着绝对不会有人想到这里竟然营业,因为私密性做得极好, 所以被叶大律师看中成为她经常带委托人来谈见不得光话题的地方。
叶文桢先到了, 告知了服务生,有人在门口等着秦珏, 等她的车一到,立刻迎进内院。
秦珏跟着服务生进了内院,那服务生寡言少语,一句多余的话不讲, 只顾闷头带路。这茶楼坐落在深深宅院里,外面一个灰扑扑的大门, 里面却亭台水榭都有, 绕过假山影壁,才找到正门。
秦珏上去,二楼窗边一张小方桌, 叶文桢在等她。
“秦总, 你看起来很疲惫。”叶文桢说。
她给秦珏斟了一杯清茶, 放在对面秦珏的位置上,示意她坐下。
“能跟我说说吗,什么事把秦总逼得这么狼狈?”叶文桢问。
她一改往日玩世不恭明哲保身的态度,甚至连说话的口气都变得温和可亲, 她把自己的手机亮出来给秦珏确认, 她没有录音, 让秦珏可以放下心畅所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