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珏,哪怕只有三十六分之一的概率,只是陪我演一场家家酒,尽管如此,你都不愿意吗?”唐韵问。
秦珏被唐韵说得鼻头髮酸,或许是这里的气氛太让人动摇,又或许是秦珏的心早就撑不住要骑墙而下,她晃了神,眼前仿佛出现了高架桥事故尘埃落定后面色惨白汗如水洗的唐韵、出现了s机场如同神兵天降解救秦珏于水火的唐韵、出现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为公司不知疲倦的唐韵,这些唐韵都在同一时间抬头问秦珏:“尽管如此,你都不愿意吗?”
算了,一切交给天意,秦珏头痛欲裂。
“十二点。”秦珏说。
唐韵要求荷官拿出一套新的骰子和骰盅,她双手捧着,把骰盅贴在额头上认真祈愿。她这个人一直以来运气都很差很差,她曾以为她是上天的弃民,但这一刻唐韵忽然懂得了,人一生的运气是守恆的,她只是全都攒在了这一刻。
“十二点。”她在心中默念。
骰子掷出去,因为唐韵力气过大,一路从牌桌上滚落,在赌场光滑的地面上一路滚圆,如同摩西分海一样,骰子所到之处,所有人都提前让开,谁也不想因为自己干扰见证神迹的一掷。
骰子撞到另一个牌桌的桌子腿,唐韵和秦珏几乎同一时间蹲下去查看,两颗骰子在一条桌腿的左右停住,一个稳稳当当落在地面,六点朝上,另一个却斜靠在桌腿上,一条棱朝向正上方,左右分别是四和六。
这算多少点?
唐韵跪在地上双手撑地,盯着这个结果眼神都直了,她耗尽了毕生所有的好运气,这算多少点?
她看向秦珏,秦珏也跪坐在地上,和她隻隔着这一枚骰子。
“这是……六。”秦珏说。
秦珏忽然站起来,胸腔被陌生的情感填满,不管赌场怎么判定这个结果,她都认定了这是六!
她拉起唐韵,终于说出那句话。
“走吧,我们去结婚。”
心诚则灵
在一众起哄声中, 秦珏和唐韵直奔赌场外面的教堂,白头髮白胡子的老神父要她们手按着圣经宣誓在十字架前宣誓。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 她们都将深爱着彼此, 至死不渝。
虽然誓词千篇一律,任谁都曾在无数个场合听得耳朵起茧, 但真当秦珏和唐韵两人对视,自己亲口说出这句话,依旧足够让人眼圈发红。
教堂简陋到堪称毫无布置,没有任何一个亲友的见证和祝福, 甚至门外还有喝得醉醺醺的情侣在排队。流水线一样的简单仪式,甚至因为事出突然没有准备, 秦珏和唐韵两人连可以交换的戒指都没有。
神父友情提供了道具, 十块钱一对,能用吸铁石吸起来。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只能算是一个当不得真的玩笑。
但并不影响她们此刻的沉沦。
神父业务繁忙,匆匆给秦珏和唐韵走完流程, 他急着叫下一对进来, 秦珏和唐韵被当做榨干了价值的前客户, 被推出门外。
这地方昼夜温差大,白天燥热到让人汗流浃背,夜晚倒是凉风拂面,很是舒服, 可惜这四周灯火通明, 天上看不见星星。
“还继续去玩吗?”秦珏问。
“不了。”唐韵摇头。
“我已经赢到我最想要的东西了。”她说。
“那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回去睡觉, 明天再找别的地方玩。”秦珏说。
“好啊。”唐韵此时很好说话。
她仿佛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玩具的小孩,一切要求都被满足, 被大人牵着手回家,对剩下的安排全部漠不关心,隻想赶快回家玩她的玩具。
秦珏在附近找了家海鲜大餐,吃得出来原料都相当新鲜昂贵,但做法略显暴殄天物,浓郁的香料味掩盖了海鲜的鲜甜,秦珏不太满意,但唐韵一向吃什么都满意。
深夜,秦珏和唐韵踏着月光回到住处,唐韵迟疑了片刻,依旧爬上秦珏的床,往秦珏身上贴。
然而秦珏很冷静,她说:“别的都可以,这个不行。”
这终究只是一场保质期只有几天的幻梦,她终究要离开,她不能耽误唐韵。
唐韵和她僵持了一会儿,但秦珏的态度似乎没有半分松动的余地,她不明白秦珏的态度为何一定要如此伤人,美妙的幻梦这一刻忽然清醒过来。
“好,我明白了。”唐韵低声说。
她撤回到安全距离之外,就像曾经的无数个夜晚那样,静静地和秦珏各自占据半边床,彼此秋毫无犯。
虽然唐韵老实下来,但秦珏依旧睡不着,一想到闭上眼睛再睁开,倒计时就会又减少一个数字,她就感觉胸口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巨石。
但提出离开的是她啊。
秦珏只能尽力把每天的时间延长再延长,她规划了密密麻麻的行程安排,从早上一睁眼开始,直到深夜不得不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天早晨她们都会有一个早安吻,然后两人一起四处去玩,从阳光海岸到湿地公园,从游乐场到动物园,把她们曾经没去过的不屑于去的地方都逛了个遍,像所有最普通的情侣一样打卡合影,买两个口味的冰淇淋换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