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不能再父母面前落泪,惹得他们担心。
唐韵缓缓绽开一个笑容。
“爸爸妈妈,歆歆今天去上学了,她已经完全康復了。”唐韵对父母说。
“我们现在一大家子住在秦珏的妈妈家里,很热闹,阿姨对我和歆歆都很好。”
“等下次,歆歆放假了,我带她一起来看你们。”唐韵说。
“今天来得匆忙,没来得及给你们准备东西,不知道你们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女儿现在手里有点钱了,是自己挣的,以前买不起的东西都买得起了,你们要是想要什么,就托梦告诉我,好不好?”唐韵越说越哽咽,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她好久没来过了,有一肚子话要跟爸爸妈妈说,秦珏沉默地站在旁边等她说完、说够,然后递上一方手帕。
唐韵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转身走出月桂园。
“我是不是很没出息啊,本来想好了不能掉眼泪的。”唐韵问。
秦珏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轻声说:“这算什么没出息?你隻是太想他们了。”
“我们以后可以常来,多看看他们陪陪他们。”秦珏说。
她们漫步在空旷无人的绿茵道上,沿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回到墓园的接待室,秦珏陪唐韵去洗手间洗脸补妆,然后回会议室,接过经理手中的热茶,亲手端给唐韵。
“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不应该就这样空着手来看他们。”秦珏说。
“没事,其实都是心理安慰,人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唐韵摇头。
她一向坚定信仰唯物主义的。
“不一定,死后或许真有灵魂,不然我如何存在的呢?”秦珏问。
唐韵看向她,目光复杂。
“叔叔阿姨都在天上看着呢,你有家人。”秦珏说。
唐韵抿唇,她被秦珏一句话说得,又想哭了。
终于,经理接了个电话,回来对秦珏说,墓碑已经刻好,可以就位了。
于是秦珏跟唐韵又一次出发,乘摆渡车前往霜菊园,经理已经安排人把石碑送到了,当着秦珏的面,掀开蒙在墓碑上的布。
秦珏和墓碑上的名字对视,许久,在墓碑前放下一朵白花。
经理退远,给秦珏留出说话的空间。
秦珏问唐韵:“其实我刚刚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告诉秦太太,关于真正的秦珏的事。”
“她是秦珏的母亲,秦珏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应该告诉她吗?”她拿不定主意,所以过问唐韵的建议。
秦珏不擅长把握纤细微妙的情感,她怕自己弄巧成拙,而她承诺要对唐韵坦诚一切,所以她把自己的纠结全告诉唐韵。
如果让秦太太知道女儿已经不在了,她那么努力想要守住的小家早已破碎,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是否太过残忍?
但如果秦太太始终不知道她的女儿已经离世,把秦珏这个外人当做女儿来疼,似乎又是另一种残忍。
如果能骗一辈子就罢了,可是颜栀知道了真相,如果有一天让秦太太从别人口中得知她以为的女儿实际上并不是她女儿,她会作何感想?
“我现在享受的身份、资源、亲情,都不是我的,我是不是应该还回去?”秦珏问。
虚假的团圆还是残酷的真相,确实是个两难抉择,从前秦珏从不需要考虑这些,因为她隻是这个世界的过客。现在,她永久地留下了,她必须要直面这个问题。
她真的能够心安理得地享受秦珏这个身份所附加的一切吗?
唐韵思考良久,说:“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其实已经有倾向了吧。”
“一直被人蒙在鼓里的滋味并不好受,有时候你以为的为别人好,其实未必真的是为别人好。”唐韵说。
“我觉得,你应该把实话讲出来,阿姨会做什么选择,不该由我们预设。”唐韵说。
她有很深的感触,如果不是秦珏一直隐瞒任务的真相,不是秦珏一厢情愿地为唐韵着想,她们其实可以更早地互通心意,更早地在一起。
她并不想要秦珏的那种换位思考。
秦珏看向唐韵,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她在原身的墓碑前站了很久,终于缓缓呼出一口气,说:“你说得对。”
“那我回去就把一切都坦白。”秦珏说。
她最后望了一眼原身的墓碑,石碑在夕阳下和她沉默相对。
秦珏和唐韵并肩离开墓园,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重,谁也不知道向秦太太摊开这些真相会引发怎样的连锁效果。
“公司怎么办呢?”唐韵忽然问。
现在的长风科技刚刚走上正轨,今年年底能否翻身才是真正的硬仗,秦珏小心掌舵着这艘巨轮,在时代的惊涛骇浪里艰难前行。
“如果坦白你并非老秦总的孩子,秦太太还会愿意让你当秦总吗?”唐韵问。
“如果你这时离开了,公司会不会出问题?”唐韵看向秦珏。
秦珏一边开车一边紧抿双唇,许久,她轻声说:“我会尽力争取,保留我现在的职务直到陪公司渡过这一关,这一劫渡过去,后面就会轻松很多,到时候是秦瑶接手,还是聘请职业经理人,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