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禅语给我发消息,问我为什么哭了。
章宁一直觉得我是林禅语的闺蜜,对我有不少的警惕心。他今天受命给我送水,得了不用看林禅语脸色的交谈机会。章宁本想在我不如何忙碌时划清与林禅语的关系界限,但在一个小解后,看到了祝余和站在阳光下哭泣的我。
威压明显的成年男性和剪着短齐刘海的围裙店小二,一个从容一个难过,一个精致一个潦草,不如何贴近他所见的大众生活。“我也是遍阅地摊的!”灰溜溜回来的章宁向林禅语描述,“陌生男人和普通打工人,大老板和小草丫。我说,虞生不会被他包了然后被始乱终弃了吧?”
然后他的大腿又挨了林禅语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我在闲暇时候打开手机听林禅语复述,乐不可支。“没有这样的事情。”我向她解释,“其实和祝余没有什么关系。你知道的,我隔一段时间就会失落。”
我没有告诉林禅语我的秘密,我没有向任何人说我的秘密。我承诺过。如果没有意外,它一辈子也不会见得天光。规律性的情绪变化不一定只归咎于激素、归咎于受调整的子宫。我是男孩的外表,身份证上的性别也是男,所以变化追不及原因,变化就只是变化。
“那祝余呢?”林禅语接受了,她问我,“他找你说什么?你的雨夜收留不会一点儿报酬都没有吧?”
“嗯……”我犹豫地打字,希望林禅语不会生气。
“他说他大概会再打扰我两天。”
我的手机屏幕又出现一段冗长的省略号。
“没关系的。”我同林禅语说,“他看起来不像个坏人。”
祝余……我放下手机,抬头望向有车辆疾驰的行道。
在他面前哭是一个意外,对于离别我早早在心里过了千遍。我想致使我那样脆弱的是早来的特殊时期,是它带来了激素的波动,让泪水滚落。这不是件得体的事情,于是在祝余问出那句后我就开始逃跑。石子堆成的路硌得人脚疼,由于太急切切,一只帆布鞋留在了地上。祝余拉住我,力道很大,我垂头不想去看,眼泪在他的小臂上成了一串水光。
太阳炽热,小小的泪滴亮亮灿灿,光芒刺眼,我又闭了眼睛,下一秒的哭泣竟有抽噎声。
“对不起、对不起。”
“虞生。”祝余没有放手,他的声音很温柔,抛出的问题却无法回答,“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那时候的他其实就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在,只是祝余边拉着我边给我捡拾鞋子的行为太有迷惑性,让我并没有意识到他极其在意追溯根果。祝余蹲下身,手中的鞋子顺利落到我抬起的脚上。这一幕好似灰姑娘电影,年长的男人低头,除了头发便是隐约的浓眉。我瞪大眼睛,睫毛上的泪滴落在祝余的寸头上。
胖嘟嘟的它转啊转,又掉进黑色的发林中,那不顾一切的姿态太快,像烟花一样乍现又乍然消逝。我从里面读出怨气,一时间又有些想笑。
再次抬头的祝余怔然,好像不明白我为什么又快乐。
“祝余。”我低头看他,“谢谢你。”
“虞生。”回过神来的他也稍稍弯了眉眼,“其实我还有话没有说完。”
太阳很大,很大的太阳让我头脑嗡嗡,外面的车道传来摩托的发动机响,快速刮过后又听得老板在后面剁肉。“砰砰砰”、“砰砰砰”,祝余的说话声混在里面,悠缓、具有强大的说服力。“我被人骗了钱,昨天是来追债的。”
“但这个欠债的人,他躲的很隐蔽。我一个没注意放他跑了,因为沮丧,所以昨晚才坐在那里。”
“他是个赌徒,除西区外面的赌城不会有人放没有身份登记的人进去,所以我猜他还在这里。”
“总归是我的血汗钱,不能任由他挥霍,所以我决定继续找他。”
“而这里……”他对我说,“我只认识你。”
我只认识你。
这五个字分量很重,像海上的孤灯、像母亲的脐带,几乎要将祝余和我我紧紧连在一起。我抬头去看祝余,确认他没有代表谎言的飘忽的眼睛。有一种感觉要把我溺毙了,是我和祝余打招呼、是我将祝余带回家……
我想,祝余大概需要我的抚育。
“我可以暂住你家吗?”祝余问我,“如果你相信我说的话。”
我只知道一种辨别人是否撒谎的方法,我专门在祝余说话时观察过他的眼睛,而那时的祝余只认真看我,所以我相信。
我相信祝余是个好人。
斜阳西下,太阳落了,24小时营业的卤味馆迎来换班的员工。祝余随他一起来,不是早上那身衣服。他穿着背心,暮色里还是能看到手臂的肌肉微微隆起。
我的脚又轻轻踮起来,它们跳着,摆着尾巴,带着我游到祝余面前。我略有些害羞地笑了笑,对着我的保镖祝余。
“回家吧。”
至半路时我才想起来问他祝余他买的卤肉怎么样了。
一次性拿几百块货的在西区也有,多是老板不太能惹的混子。往常他收那些钱,便宜算了还要搭一只香喷喷的盐焗鸡。“晦气晦气晦气。”他总是这样说,忽略自己好几次在他们的给出的信息下稳稳度过市场监督局的检查。祝余的到来似乎是个好开始,我今天应对那些年轻人,没有受到任何为难。
“昨天追人追到工地。”祝余回复我,“撞倒了钢筋,今天正好拿去当做赔礼。”
西区是有正施工的工地的,我刚来时曾去那里找过工作,因为力气太小只拿到一天工资。工长慷慨地给了我休息的地方,不过我在大家一起洗澡时逃走了。多具光裸肉体一起的场面让我害怕,以至于来西区两年多,再去工地的次数寥寥无几。
于是我相信祝余的话。
我下班前已经吃过饭,问祝余也得到同样回答。西区的晚上没有什么好逛,我陪着祝余采购了些日常用品。刚开始祝余钱给得阔气,眼也不眨,账号冻结的提示响得仓促,是无端闯入。他思考了一会儿后拿起手机,对面隐约有咋呼声声,祝余跟他的朋友说:“给我打点钱。”
“不是我不帮……”那声音虚虚弱弱,不太刚强:“不是把人送过去了吗?就十分钟前老爷子电话打到我这里来。”
祝余顿了顿,只说“我知道了。”
他个子高,该是影视中描述的硬汉形象。现在因为没钱而沉寂,显得萧索不堪。我大概能理解他的现状——一拳打到棉花上,错误的承托物无法显示出人的力量。
林禅语让我勿要觉得男人可怜,说人有柔软心肠便会深受其害。
后面我给祝余付了款,这应该不算是柔软心肠。
我只是见不得人窘迫。
再回到家时外面的阳台已经挂上好几件衣服,随我只能发出丁点声响的风铃飘荡。气温高的天洗涤的东西很快变干,我看到祝余昨晚的衣服,又看他到早上的黑t和复古长裤,视线再过去——
脸“嗖”地红了。
随着祝余衣服一起飘荡的,还有我那身昨天因为时间太紧没来得及洗的有亮片的紫色裙子。
“抱歉。”这次是祝余跟我说对不起。“其他的…”他话止住,尽管囫囵,也能够让人知道他真正想表达的,“我想需要先经过你的同意。”
脑袋一时间被裙子撞蒙,我讷讷难言,理不出祝余的逻辑始末。贴身衣物当然不能去碰,可不贴身的就能洗吗?
我往前回忆,发现这一点的确没有向他嘱咐过。
“可、”这一切出乎意料,尽管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