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再确认一下,小杏已经从室内的滑梯上滑下并在喊我。“小余!”这声呼唤似乎让那位女士略有驻足,而我一心看我的孩子,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那位叫什么名字?”在我走远后她才问了园长。
“姓姜。”园长的记忆力很好,“叫姜湛。”
“姜湛?”她饶有余兴的,“姓姜名湛,又如何叫做小鱼?”
而这些我统统都不知晓。
带小杏回家已是下午,整夜又半个白天的雨最终暂停,天空放出太阳,暖融融的夏意里,小杏在我的背上安然睡着。
我走过嘤鸣桥,觉得怎样的时节都是好时节。
为办理手续我向高伯伯请了两天的假,他也关上仓库并叫来保镖看守。“最近两天我也要去会一会故人。”他捋了捋嘴巴边对的白胡子,问我:“你的修补技术已经很好了,现在都有固定的客人找你。小余,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留下名字?”
我想了想,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妥帖的理由:“我觉得我还不够资格。”
“哈哈哈。”高伯伯是过来人,他长期与真假文物打交道的老练眼睛一下看透我的谎言,却也没有选择戳穿,在我到这里,站到他的店铺门前时,这位老人就对我释放了最大的善意。
“小年轻,脸上有故事哇。”
“而有故事也没什么不好。”
我想我算不得有故事,有的经历大约只能与大众中最平庸的俗套情节靠近。现在的生活很好,再过一段时间……
再过一段时间,我会有更多的勇气。
送小杏去托儿所的那天是个大晴天。
夏季的太阳很早出来,六点,一个巨大的咸蛋黄就从山中升起。小杏接触新事物时总很兴奋,前一天晚上自己早早睡觉,又早早调好闹铃。我与他一起看了日出,亲眼见太阳将苍青色的古老镇子镀金。洗涤过的青石板微微发亮,青绿色的小草在缝隙里蓬勃地生长,细细却坚韧的枝干立着,只叶片被风吹得摇晃。我们走过嘤鸣桥,才知道几天前有一位着名的摄影师经过这里。
我们坐上黄爷爷儿子的敞篷车,在不超过4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下看周围掠过的风景。有行人,有开得盛艳的花树,一旁的李子园已经挂上了拇指大的青果,成对的桃子也将树枝微微向下挤压。“好看!好看!”我的孩子笑着,小手鼓着掌,为这条路增添别样的热闹。拿着玩偶的老师站在园外,远远地冲我们打招呼。“早上好呀,小杏。”她牵着我生出来的幼童的手,同他一起迈着欢快的步子走进教室。
我恋恋不舍地看着,直到腰上突然出现一只手臂。
“你留长头发了。”
我日思夜想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畔,那么冷,又带些疲倦。
“早上好。”他顿了顿。
“——早上好,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