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住龚崇丘臂膀往外走:“出去说,多多还生着病。”
龚崇丘还想僵持着等待陆珊瑚解释,却见多多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他,恐惧之色溢得满满当当,下意识松了力道,这才被秦卫风一把拖走。
“你对陆珊瑚,还记得多少?”秦卫风打开金属烟盒,抽了一支在烟盒上磕了磕,刚想打火,想了想又出于礼貌往前递了递烟盒,示意龚崇丘也来一支。
龚崇丘用手背一挡:“抱歉,不抽烟,多多闻不了烟味。”
秦卫风打量了龚崇丘至少三十秒,俯身低头拢住打火机点燃,重重吸了一口,在烟雾缭绕中整个人深沉得可以:“龚先生对我儿子还挺好。”
眼看龚崇丘恼了火,转身就要往医院楼里走,才肯补了一句:“从来就没有什么陆珊瑚,或者说,他愿意让你把他当成陆珊瑚。”
“什么意思?”龚崇丘眼瞅着大雾中若隐若现的一条路,即将铺展在他面前,他势必要走上这条路的,追问到底。
“陆珊瑚就是陆玉树,陆玉树就是陆珊瑚。”秦卫风快速抽了几口,并不抽到底,中指轻轻一弹,阵阵火星就从他指尖飞驰而出,撞到对面树干之上,跌落在地。他丝毫不在意是否会燎出火苗,烧穿这整片林,那是园丁在他捐赠重新规整修建园林之后,需要考虑的问题。
龚崇丘顺着脑中的线,闪现过许许多多闪光的珠,他能拾起来一些碎得不够彻底的珠粒,但苦于没有引线的针。现在秦卫风递了这根闪着寒光的针过来,没把珠粒成功穿成串,反而扎得他手指头连着心的疼。
一跳一跳的太阳穴,闻着二手烟泛着苦涩的喉咙,他嚅了嚅,只得说了一句:“你继续接着说。”
秦卫风很满意龚崇丘此番乖觉模样,自是细细道来,无有遗漏。
陆玉树幼时确实被抛弃在福利院门口,性格冷硬像颗不解风情的石头,再怎么长得粉雕玉琢,每每来领养的人也看不上他。未被成功领养的孤儿,在参观日结束的晚饭,总能获得安慰性的鼓励性加餐——一只炖得浓油赤酱的鸡腿。起初他欣喜,之后他失落,偷偷躲在角落里观察那些比他小的,比他略逊色的孩子都被领养成功,开始着急。
事情的转机是新来的刺头小孩将他堵在公共洗漱间里面,逼迫他交出玩具车里的电池,不顺从就狠狠扇他耳光。周遭的孩子吓得瑟瑟发抖,甚至哭成一团,保育员人数不够很难及时发现,久而久之,陆玉树生出了一道保护他的心魔。
参观日再次到来之际,刺头小孩被他用拖把杆锁在洗漱间,自己则代替他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一脸天真无畏的对陆家夫妇伸出了手中的玩具车:“叔叔阿姨,可以帮我看看为什么我的小车不动了吗?”
嘴角裂损仍在努力的甜笑,催泪心酸,陆家夫妻怎么能够不把他抱在怀里。
等他渐渐长大,陆家夫妻才发现,平日里乖巧温顺懂事的他,时常在午夜里低声跟什么人说话。带去看心理医生才发现,他分裂出第二个人格,也就是每每在他脆弱之际,站出来保护他的心魔——陆珊瑚。
陆玉树人甜心美,开口惯会哄人总能达成心愿。陆珊瑚木讷寡言,心里倒是火热流淌。就这么颠倒的性格,衍生保护型人格居然是陆珊瑚这一面。
陆玉树聪慧,陆家夫妻实力不凡,出国深造的游学途中,很快就同秦卫风相识,坠入情网。
直至秦卫风身份暴露,政敌挟持陆玉树想要k国变一变天。
穷极办法,救出陆玉树的当天,腥风血雨,多少人的血流蜿蜒到他面前,鲜红的线变成河,困他在原地。他尖叫得歇斯底里昏过去,等到直升机转运到医院醒转,秦卫风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秦家忙着铲除敌对余党,力图连根拔起,秦卫风这次稳妥起见,并未将陆玉树带在身边公之于众。作为这一届的领军人物,秦卫风忙得不可开交,只得将陆玉树又送回留学的大学换了身份,等到忙好回过头才发现,陆玉树居然靠着儿时残存的记忆,跑回了福利院所在的华市,找到了工作,弄到了房子。
甚至,遇到了龚崇丘。
他妈的,还怀了孩子。
说到这里,秦卫风烦躁得用掌心搓了搓眼睛,又打开烟盒燃了只烟,希望尼古丁增加脑中的多巴胺,令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否则他很难继续讲下去,会控制不住想再揍一顿龚崇丘。
毕竟龚崇丘还要凑过来,手肘倚靠着后方吸烟台,摆出一副事不关己、听别人故事的架势。
真的很难忍住不揍他,秦卫风碾着烟头,像是碾碎龚崇丘的狗头。
后来,秦卫风找了专家才知道,陆玉树直面强烈刺激,如同白雪公主沉睡在潜意识里,在他脚下汇聚成河的鲜血炼制出诡异的毒苹果,噎得他不肯醒转面对现实。总要有人出来独挡一面,陆珊瑚又怎能抵挡龚崇丘这般模样的人物,哪怕龚崇丘重伤失忆身无分文,与生俱来的做派,那一点点甜,陆珊瑚都双手接捧甘之如饴,被攻破沦陷得彻底。
陆珊瑚一路出现以来,谨小慎微,像一把柔韧的蒲草,平庸的社会工蜂,生命树中最底层的beta。偶尔捡到的alpha,碰撞迸发出他澎湃的鲜活一面,他学会了奋不顾身的爱,学会了歇斯底里的痛。
他霸占着肉体躯壳,横加阻拦陆玉树的切换,第一次如此迫切想要成为主人格。
痛失爱情已足够令他灵魂弥散,放任人格夺取身体使用权更令他意识震荡。孕期的一系列不适,让人格反复切换,一会儿是陆珊瑚拉着秦卫风的手摩挲着腹部,执意要生下孩子,一会儿又成了陆玉树伏在洗手池前吐得脚底发虚,拽着秦卫风的手说这孩子不要也罢。医生也不敢开什么副作用明显的药物,他始终浑浑噩噩,秦卫风被他搞得焦头烂额。
直到预产期降临,再精备的医院都无法预测意外的大出血。他身下一片血色,像是被绑架解救那日,他脚边的属于别人的鲜血都在此刻反向得以偿还。陆玉树出现,毫无血色的灰白一张脸,仍是笑着摸了摸穿戴整齐家属手术服的秦卫风的脸:“小风,捉迷藏游戏结束了,你找到我了呀?”
手臂重重垂落,失温的身体,各种仪器尖锐刺耳又毫无规律的警示爆鸣。
秦卫风直至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心脏麻痹呼吸困难,像是拼尽全力徒劳撑着鬼门关徐徐关闭的门,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他调动k国一切关系,勒令医院迅速开辟绿色通道,搞来一切陆玉树可能用到的医疗资源,请也好,绑也罢,才捡回爱人一条命。
重症监护之下,爱人躺在雪白的病房里,被子之下如此枯瘦,起伏微弱。那一刻,秦卫风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去他妈的政敌勾心斗角,去他妈的保持权重,去他妈的挟制异己,什么都不重要,他只要陆玉树活着!管他是陆玉树还是陆珊瑚,管他爱的是谁,他只要这个人,好好地活着!
轻到还不如一把枪在他手里有分量的婴孩塞到秦卫风怀里,医生战战兢兢的指导他解开衣衫,让婴孩肉贴肉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让他模拟生父的怀抱,告诉他,如果想要这个先天不足的孩子活下去,他必须对这突如其来的孩子付出爱,很多爱,给予很多安全感。
他全天候待在picu里,怀里安睡着连接着各种监测线的粉嫩婴孩,直到下属在玻璃观察窗外给他展示那一张纸,加黑加粗的两个字:“平安。”他才松下一口气,胸口回落,孩子感知变化,不安的蜷了蜷,秦卫风轻轻地安抚着拍了拍穿着纸尿片的屁股。
秦家自从大清洗后,在k国也算是稳如泰山,谁都不敢对秦卫风日夜不休的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