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站立跟前才举起双臂:「愣着干什么?给本宫宽衣!」
「是。」
我双手抖得厉害,明明在之前两下便可脱下来的衣裳如今像打了结,热气熏得我双眼模糊,指尖不断误触长公主的玉体。
「沉壶,你现在是解衣服都解不明白了么?」
我惹长公主生气了!
我快速收回手,嗓音也开始打结:「沉壶去换冰衣进来。」
「冰衣换玉落,玉落换奘火,你们这换来换去的,换到水凉了,本宫还沐不沐浴了!」
我从未见过长公主发这么大的火,心里绞得难受,下意识跪趴在地。下一瞬间,刺啦一声,桃红裙衣飘落,我稍一抬头,入眼便是如丝绸般的白腻。
「扶本宫过去!」
06
淅淅沥沥的水声落下,我拿着绸巾小心翼翼在长公主背上擦拭着。
明明都舍不得用力,那块如凝脂的肌肤还是红了起来。
室内无人说话,层层雾气裹着长公主的身子,如仙如嫡,让人看得不真实。
正擦到肩颈的时候,长公主未转身却抓住了我的手,声音低低问我:「沉壶,本宫给你换个名如何。」
我一时愣住,手上传来的湿热触感让我不知作何反应,只感觉灵魂一点点被抽空顺着胳膊往手背汇聚……
「长公主殿下,皇上来了。」
冰衣空灵的嗓音传进浴房,我刹地回神。
门外的几人被叫了进来一同给长公主擦拭换衣,长公主走后,我收拾镜台时,奘火一巴掌扇我背上:
「你干什么呢,给长公主做事还神游天外?」
我手一抖,玉梳差点掉地上,放好后讷讷道:「长公主刚才生我的气了。」
奘火一喜,其余三人停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
我又把刚才长公主摸的那只手举在奘火眼前。
但长公主刚才又摸了我的手。」
「你说,长公主还有没有在生我的气?」
奘火的脸由晴转阴,阴阳怪气地呵呵一声不理我了,其他三人也继续做事,只是使的劲
趴在床上动也不能动,只好托着腮往窗外光秃秃的宫墙看。
天气转阴刮起了大风,我窗户被吹得吱嘎响,我正打算让玉落进来关窗户,下一瞬,无数桃花花瓣纷纷扬扬洒落下来,下了一场桃花雨。
心脏突然跳得很快,不知为何想起小时候的长公主来。
八岁的公主极爱桃树,宫殿周围种满了桃树,每次风吹桃花便会落得一地都是。
这样的景象是整个皇宫都看不到的,皇上宠爱长公主,只长公主独一份。
后来皇上给长公主打了个秋千,长公主本就长得粉嫩,秋千一荡,粉色花瓣扑簌簌落下来,画面美得像仙童一样,让我们五人目不转睛盯着看,一饱眼福。
第二天,桃树下便又多了五个秋千,长公主出来时穿着一身与我们相同的宫装,叉着腰站我们面前:「本宫天生丽质,就连这平平
无奇的宫装都穿得这么好看,不像你们……」
长公主边啧啧啧边一个一个扫过我们,等到我时,长公主停顿下来:「不过沉壶,还是挺好看的。」
那时候的我小小雀跃了一下,紧接着,一把刻刀递在我们手上。
长公主让我们在秋千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以后就是我们的专属秋千。
哪怕在皇宫学规矩学了这么多年,但到底是小孩子,每个人都十分开心地刻上自己的名字。
等我刻完后,长公主使唤我:「本宫手疼,你去刻本宫的。」
六个秋千陪了我们两年,从八岁到十岁,那两年是长公主的笑容最多的时候,直到两年后的一天,皇上让长公主去用晚膳,那天长公主在皇上那吵了个天翻地覆,大哭着跑出来。
虽然下令不让我们只能跟着,但我还是偷偷跟了上去,跟着长公主跑到桃树林,长公主一个人坐在桃树下撕心裂肺地哭,我也躲在后面偷偷地哭。
哭着哭着,长公主拔下头上的簪子在一个又一个秋千上划。
直到长公主走了,我跑去看,长公主把我们五个人刻在秋千上的名字都划掉了,我名字刻刀的背面也有划痕。
我就借着月光细细地看,终于看清了字样「长平」。
第二天,宫内所有桃树都被砍掉了,一棵都没留下,我不知道那晚长公主与皇上在争吵些什么,但我知道,那独一份儿的,只属于长公主的宠爱终究是随着桃林不复存在了……
从那以后,长公主也很少再笑,时常看见的便是长公主卧在贵妃榻上看着曾经有着一片桃林的地方倦怠闭上眼。
07
两天过去,我背上的伤开始结痂,玉落给我喂饭时告诉我,下毒的人抓到了。
是皇上前段时间极宠爱的嫔妃,她见长公主如此美貌,皇上又频频去往长公主那儿,不知道听信了谁的话,说长公主与皇上有着说不清的感情,她恨得眼红,这才买通端给我糖醋鱼的那个宫女,让她给长公主下毒。
那个宫女倒是与长公主无冤无仇,只是想栽赃我让我去死。
长公主问她为何,她说她恨,恨我挡了她的路,嬷嬷告诉她,当初分配长公主贴身宫女时被换下来的那个女婴是她,如果不是我,现在站在长公主身边无尽受宠的就是她!
后面皇上下旨,谋害皇家,罪不可赦,家中直系斩立决,旁系三代流放边州。
玉落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声音毫无起伏:「皇宫内人人皆知长公主贤德,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她见我呆愣的模样又补充一句:「长公主说,你与她比就是泥点子比白玉,你落哪都脏,可无论她在哪,哪怕摔了碎了脏了,本宫都会把她拾起修好擦干净。你也配与她比?」
玉落走了,我依旧是那个姿势在床上一动不动。
脑海里不断重复着那句话,我想我是懂长公主的,曾几何时,梦中惊醒,再看长公主便不一样了。
那些龌龊的,羞耻的,在梦里重复千千万万遍的,清醒后我刻意压制又欺骗自己与奘火她们相同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我对长公主的心思么?
玉落给我讲完后我又问她:「你刚刚说长公主最后对那个宫女说了句话?说了什么?」
洗浴时肌肤相触的手抖心颤,贵妃榻上遥遥相望的奢望,梳发描眉时以目为笔将长公主的脸细细刻画进梦里的贪欲……
梦里蒙了雾的脸悄然清晰,原来,皆是长公主
可……那是长公主……
房门推开,一道人影站立:「沉壶。」
我吓了一跳,何时进来的人都不知道。
转过头却发现是秀公公。
他执着拂尘,白面上的黑眉挑起,尖细的嗓音压低,「沉壶,你怎还在这儿?」
我疑惑回问:「秀公公何意?我不在这儿在哪儿?」
「长公主没和你今日申时,长公主便要出宫在长公主府与驸马爷喝合卺酒了。」
我腾地爬起,后背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急忙问:「不是说立夏才迎娶么?」
「齐国来犯,长公主为护国星……这……这……这一句两句说不清,你若是想见长公主就快些吧。」
「长公主现在在哪儿?」
「大明宫…」
我披上宫装,一边穿,一边跑,根本没听见后面的话。
大明宫……大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