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员的心揪成一团,在里间的人也被声音吸引,一出来就见到这样的场面,全都被吓了一跳。
其中一名女警员见到孩子这样,心都碎了。
她小心翼翼的来到少年身边,轻柔的扶着孩子,生怕弄痛他,轻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这么重的伤……我们这就送你去医院!”
少年重重的抓住女警员的手,力度是那么大,把女警员都抓痛了。他颤着身子,结结巴巴的说:“姐姐,我不用治,医院……医院……能先帮我鉴定伤情吗?我、我听说你们也管家庭虐|待呜呜呜……我不想再跟着我爸爸一起生活了,救救我!”
这得受多少苦才会说这种话啊!
女警员心里一咯噔,只觉得胸口莫名的酸涩,难受的不行。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更加温柔了:“好好好,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调查的!孩子,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垂着头,眼里闪过一道光,唇角扬起笑,声音却带着哭腔,“姐姐,我叫孙珏!十四岁,是三中的学生!”
虐|待罪,属于告诉才处理的自诉案件,一般采取不告不理的原则。
国内法|律不够完善,牵扯到虐|待未成年这类家庭暴力双方大多有着亲属关系,警方能插手的余地很少,最关键的还是需要受害人的态度。
而且就算告诉,对加害者造成的影响也很小,情节严重才会构成刑事案件。
那什么算情节严重呢?
加害人施暴时致使受害人重伤、死亡,这才能构成刑事案件。
孙珏还没有成年,伤势严重,又是主动向警员求助,他们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
经过检查,孙珏身上有多处外伤,身上随处可见的大片淤青就连经验丰富的医生都被吓到了。除此之外,他的左手肘关节脱位,右眼肿|胀,右腿还被利器戳伤,长期饥饿导致的胃病、营养不良,头部遭受殴打引起的脑震荡……等等问题。
就目前的情况来判断,才十四岁的孙珏有大概率会留下后遗症。
“孩子,你……”
女警员坐在孙珏的病床前,看着这个满身伤痕的孩子,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口询问详细的过程。
简单的治疗后,少年穿着宽大的病服,露出清晰的锁骨,一看就知道这孩子瘦的不正常。卷翘浓密的睫毛,清澈的眼眸,从没受伤的左脸就能知道这个孩子有多好看。
这名少年让女警员联想到白净的瓷器,而现在……白净的瓷器被人损坏,他那过于苍白的脸色让人不忍心打扰。
孙珏见她为难的模样,微垂眼睑,平淡的说:“六岁的时候,爸爸忽然开始殴打妈妈,半年后,妈妈忍不下去就和爸爸离婚了。之后,爸爸的状态很糟糕,他似乎不想看见我,经常加班工作不回家。”顿了顿,“现在想来,那段日子就像天堂一样……”
女警员一怔,隐隐预感到什么。
孙珏绷着身子,望着左手的白色石膏,“大概是八岁吧?爸爸不再躲避我,每天都会回家。有时候他心情好对我特别的好,会对我微笑,会夸奖我,甚至还会为了我做饭;有时候心情不好……他就会忙于工作,‘忘记’带食物回家。姐姐,饿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啊!”
“刚开始,我忍着饥饿,每天都期盼着爸爸能带些吃的回家。一天,三天,五天……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我不敢质问爸爸,他的眼神很可怕。后来……后来我实在饿的受不了,就向邻居的婆婆求助。周围的其他邻居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婆婆很生气的骂了爸爸,然后……”
女警员沉默着。
孙珏也不需要任何回应,呆呆的说:“那是他第一次打我,太疼了,我记得当时我哭的很大声。有了第一次以后,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从最开始的‘教育’到后面的‘发泄’怒火,只过了一年。”
女警员握紧拳头,额头是愤怒的青筋,“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孙珏:“为什么不能?爸爸只是‘教育’孩子,不是吗?”顿了顿,“当时的我不听话,一被打就哭闹,周围很多好心人试图帮我,警察也来过,可是没有任何用处。”想到这里,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几不可闻,却犹如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受的都是轻伤……其实爸爸并没有真正的下狠手。”
“……”
听到这句话,她忍不住想象孙珏曾经遭受过的痛苦。
孙珏身处地狱,却没有人能拯救,这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一件事啊。要知道,那时候的孙珏也才八岁!只是个孩子啊!
女警员捂住了脸,难受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孙珏担心的望着她,“姐姐,你没事吧?”
女警员调整呼吸,缓了一会儿,“嗯,我没事。”她想问他‘没事吧’,却见到对方关切的眼神。
孙珏轻舒一口气,“那就好。”顿了顿,“姐姐,你们都是好人。那时候试图帮助我的邻居,也都是好人。他们的关注让爸爸很不高兴,他讨厌他们的眼神,所以他带着我搬家,搬到了现在住的青竹小区。”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这种情况,爸爸动手时总是会给我的嘴巴贴上胶布,不让我发出任何声音。过去,我不知道为什么爸爸会这样对我……可是、可是现在我明白了。爸爸……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他说过,我只是‘野|种’,是废物,他说了很多次!姐姐,你能帮我找回我的亲生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