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就见医院里前后脚窜出两个青年。
“老棉呢?!”肖点星跑在前头,一手拎着剑,大声道,“带我去仙圣山——呃,怎么都是原身,你们想怎么去其他两处大阵啊?”
他跟肖天一头扎进人堆里,被周围各族妖的原身惊的合不拢嘴。
老棉一听到肖点星的声音,推开老佘伸头看了看,见肖点星不过一夜就跟抽条儿似的瘦了许多,不由脱口道:“你想好了?”
“这有什么好想的,”肖点星脸颊上的肉被现实削了下去,整个人却显出了不同以往的棱角和锋利,眼神儿也与剑芒般锐利,“咱俩当时掰回了大阵一次,这一次当然不能落下我们肖家!”
他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隋辨原本已有些失落地要离开,这会儿见到肖点星,激动得好悬没栽下来,被青娅咬着后脖领提溜在半空,对肖点星挥手:“点子!”
肖点星隔着老远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董老太太眼中露出欣赏与欣慰,董鹿也长长松了口气儿,赶紧将自己准备好的符和法器不由分说地塞进肖点星和肖天怀里。
“好!”老棉拍了拍轮椅负手,对身边儿小辈儿道,“去,把他俩架上,现在就出发!”
肖点星还没理解“架上”是什么意思,就被几个化出原身的坎精一捆,抬着就走了:“这是要干什么?!”
旁边儿一圈生无可恋跟他一样被架着的仙门同道安慰他:“没事儿啊点子,死不了,应该。”
“我们坎精走‘地下’!”坎精们神秘一笑,“等会儿记得闭上嘴,省的缩地术出来你俩吃饱了。”
这帮坎精的原身总透出来点儿精明腹黑,肖点星看得毛骨悚然,扭头见肖天也震惊地被揣着走了,不由对他挤眉弄眼,用眼神示意问:“你有原身吗?要不还是你带我走算了!”
肖天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他血脉都稀的仙门和老堂街都分辨不出,怎么可能还有原身。
肖点星叹了口气儿,喃喃道:“太可惜了,我还以为自己能跟小年摸严哥耳朵一样,逮着个妖祸害一下……呃。”
他话说一半儿,就感觉四周的妖都停下动作,两眼溜圆地看着他。
“你再说一遍?”有个坎精道,“谁的耳朵?妖皇?让谁摸了?那人还活着?”
肖点星咽下后半截,两眼一闭装作死了,隔了几秒,却忽然睁开眼,叹了口气儿。
“怎么了?”肖天问,“现在才怕了?”
“放屁!”肖点星骂了一句,顿了顿,“我只是想起来,这不是我第一回 被妖族带着走。上一次带我冲的,是大胡。”
“出发!”老棉道,“得在今晚前赶到各大阵——”
董老太太:“合阵尚有部分障目效果,官面儿上的事情就由仙门来处理,各地之前埋下的障目局也会启用,为各位遮蔽一二!”
“走!”董鹿脆声道,“最后一哆嗦了,好坏全凭自己手里的本事!”
嗥嗥们发出兽嗥,四足蹬地,腾空而起。
坎精身体抖动,不消片刻便大片大片埋进地中,那地面好似水波般荡漾开,被灵力化成了一条无形的同道。
妖族原身全部显出,各有不同,兽影重重,群妖同行。
虽大多都看得出在之前仟百嘉一战中身有损伤,但却少了慌张,倒显出些许祖先留在血脉里好战的兽性模样。
仙门修士们也纷纷祭出法器和符纸,为妖们尽力遮掩身形和提供一些灵力上的支撑。
妖与修士共御强敌,彼此互望,忽然从这场面里品出来点儿前所未有的亢奋与畏惧,又隐隐有些最后一搏的勇气。不由想起千年前混战时期仙门与妖族的首次联盟,那时又是怎样光景。
想必妖皇一清二楚。
如果还有机会,还真想和以前老感觉不大好接近私底下却能让人摸耳朵的妖皇大人问一问,那时的妖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那时的仙门又是什么模样——
董鹿终于还是忍不住,跑出来几步吼道:“各位,都注意点儿狗命啊!”
半空中传来嗥嗥们不满的抱怨,以及各方回答:“好!”
“仙门见!”
“老堂街见!”
“尧市再见——”
如果此时有稍有灵识眼睛亮些的人能抬头看一眼,必能瞧见夜空中数道模糊身影无声奔起,四足的巨兽踏着高楼大厦的墙壁翻腾挪移,地面下好像生出虚幻的波澜,灵光闪动,如无数道流星,坠向尧市、仙圣山与求鲤江。
忽听一声雷鸣,目送各路人马离去的董四喜和老佘抬起头。
夜空中惊雷闪电,一滴雨落下,滴在董鹿的额头。
“说是明天,”董四喜冷笑道,“但过了十二点,可就算是明天了!”
她身后,几个世家弟子在钱家杨家管事儿的带领下起符,剑和法器也已握在掌中。
再向后看,昏暗处几条大蛇般的妖缓慢地显出身形。
“合阵到底是动了,”老佘叹气儿,“孽气浓起来了!”
好似要与他说的话印证,空气中腥味儿渐浓,远处街角的红绿灯上不知何时落了几头瘦小的孽灵,抬手捂住了红灯。
更远处的蛟固河中水声响动,水溺子伴随着诡异缥缈的婴儿啼哭声钻出。
若此时从高处俯视,便可瞧见以尧市为中心,孽气弥漫浮动,罩在其上的合阵因雷鸣电闪而若隐若现。
但已有灵光自四方亮起,求鲤江畔、仙圣山脚、尧市市区和蛟固河边……在这混乱且不知为何案件数量忽增的夜晚,无人留意数量车驶出市区,许多古怪的人行色匆匆地冒雨奔跑,昏暗角落中散修的符纸与妖的利爪按下蠢蠢欲动的孽灵。
而开始落雨的沉色苍穹中,一道白色兽影以极快的速度向求鲤江奔去。
妖皇对自己的八卦已经被肖点星说漏嘴这茬毫不知情,他已来不及遮掩身形,也不在意今儿晚上会不会跟半空中的现代科技撞上,只用长尾护着背上的人道:“境外境的蛮荒灵气倒灌,真的会把合阵下的人全都撕碎吗?”
“不至于。”薛清极抓着严律的尾巴道,“但最大的问题是,灵气一旦倒灌,合阵必然出现大量破损,这地方满足‘净地’的条件就彻底够了,现在吃了快活丸的修士和妖有多少,搞不好还有凡人牵扯其中,到时候虚乾只需要以净地将各方服用者催化,无论是怨神还是孽灵他都能造的出来!”
严律骂道:“我现在倒是很想把上神的坟头给刨了——我要把祂那根儿骨鞭抽出来,那玩意儿肯定一鞭子就能把虚乾这老王八犊子给抽散架了!”
“上神还有埋骨地?”薛清极稀奇。
“那倒没有,”严律说,“我把祂残存的一切都咬碎了,你说我嘴怎么这么欠呢?”
妖皇现在是真气急败坏,什么胡话都说得出来。
薛清极在这紧要关头竟然有点儿想笑:“是祂命你咬碎的,否则以上神们陨落后残留的灵气,必将引来许多孽灵秽物分食,反倒滋生出更多邪物。”
严律骂道:“这雨下的真不是时候,游族最喜欢在落雨时从水下游出来乱逛,那阵眼就是游族的墓,每到下雨的时候就得出现不稳定的情况!你确定隋辨真能镇住那地方?”
“我已将办法告知他,”薛清极在雨水中伸手,摸了摸妖皇的耳朵,“你什么时候再像我小时候那样,以原身陪我?”
严律被他这突然的触碰搞得浑身一哆嗦:“你也知道你那时候是小孩儿!你现在都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