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叫少女立马消了音。一双大眼睛盛满了怯意,无辜地看向裴焱:“焱哥……”
“回你的房间!”说罢,就将人往外赶。
“我不!焱哥!疼!”少女被拖拽着,一路踉跄往屋外走。她几番挣扎不开,竟想抬腿去踹裴焱。
裴焱哪儿能给人机会,拉着人的小臂就往门外甩,少女不及反应就被关在了门外。
“焱哥!焱哥!唔—!”
少女实在弄不懂为何裴焱会有那么大反应,不停在外砸着木门就想问个究竟。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道静音咒。
这下可好,连半点声都发不出,只得悻悻而回。
听着屋外动静渐消,裴焱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在宋翊真身上,有些尴尬地解释道:“那是小师妹。流波谷女弟子少,被师兄弟们宠坏了。”
宋翊真压根就没放在心上。除去只收女众的漓霄宫,仙门之中女修甚少。偶有女修,到哪儿都是稀罕,若再天生丽质,少不得受自家师兄弟们的喜爱。
不过,方才少女所言却叫宋翊真不由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软毛来。
他犹记得先前在溪边时,他的毛发上混着大量血污,成块成块的团在身上结在一起,哪儿像眼下这般清爽蓬松。
口鼻呼吸间,直觉原本那股烧灼五脏六腑的疼也减轻了不少,显然是被人医治过一番。
宋翊真心中诧异,一面感谢裴焱,一面又觉得不解。
以他对裴焱的映像,这人不爱生事,亦从不多管闲事,带人接物持节有度,守着自己本分绝不逾越半分。
照理,自己于他不过点头之交。一场同窗之谊最多换来滴水恩情,哪里值得这人如此耗心耗力,甚至未被规定?
宋翊真还陷在自己思绪中,裴焱似察觉出些许端倪。他三两步走到宋翊真面前,蹲下身捧着宋翊真的脑袋,认真道:“你别多想。我没打算拘着你。”
宋翊真踌躇片刻,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
「你我不过泛泛之交。你既认出我身份,那定也明白,我早已沦为仙门败类人人喊打,又何必惹这事端呢?」
裴焱不解:“你如今只是只受了伤的豹妖,怎会惹出什么祸事?”
「倘若原主也是个恶贯满盈之流呢?一妖类出现在仙门地界本就不寻常,若是它有心要伤流波谷之人,你又如何能知晓?」
“我不在乎!”裴焱语气焦急,好像生怕一旦自己迟疑了就会引来宋翊真更多不必要的遐想,“我是真心想帮你!”
或是害怕宋翊真的拒绝,裴焱又加紧道:“流波谷有一法门可助走兽开灵识,即便我修为不够还有师叔、师伯、谷主他们。那么些个人总不能连一颗金丹都修复不了!”
明明面前这人真挚又直白,宋翊真总抓不到这些言辞中的合理性。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关窍,以致让裴焱的言行举止看上去呈现出了一种吊诡的错位感。
忽地,屋外响起了三声有规律的叩门声,打断了正在来回拉扯的二人。
“师兄,谷主请您去偏殿。还要您带上您屋里的这只雪豹。”
闻言,裴焱犹豫半晌,才道:“你且先同我见见谷主。待见过谷主后,你再做定论也不迟!”
话是这么说,宋翊真可不觉得自己当下有什么选择权。
毕竟都在人流波谷了,难不成谷主说要见,还能拒绝?
裴焱的卧房距离流波谷弟子口中的偏殿不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一人一豹就先后迈入殿内。
刚入殿,便见大殿中间立着一位身着深色衣袍的耄耋老者。
老者虽老,却无老态,其身形挺拔,站立若松。满头银丝如盖霜雪,梳理得一丝不苟。一双深邃的眼瞳仿若洞察世事,眉宇间流露出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叫人周身都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见过谷主。”裴焱一进殿内,立刻作揖行礼。
倒是宋翊真竟显出几分无措来。他只知为人的礼数,如今做妖,反倒不知该如何行礼以表尊敬。
“你就是裴焱带回谷里的雪豹?”谷主朝裴焱摆了摆手,话却是对宋翊真说的。
宋翊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总不能全靠裴焱,便张口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随着一声若有似无的“猫叫”,场面一度变得有些好笑。
谷主不以为意,只见他走近宋翊真,将手搭在宋翊真的脑门上,掌心慢慢凝起一团蓝光。
裴焱刚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谷主以一个手势制止,只得面露急色看向宋翊真。
此刻,灌入体内的灵力和裴焱的相比,宋翊真能明显的感觉到不同。那是更深厚且沉稳的一股气。这股气在体内快速流窜后又散开,不积于身体中,似在宋翊真体内探查。
须臾,谷主收回手,对裴焱沉声道:“你同我过来。”
说完便往殿内的里屋走。
裴焱本欲带宋翊真一块跟上,不想谷主似提前料到了一般,以宋翊真为圆心,施法划出一个方圆一丈宽的结界,将宋翊真困于原地。
裴焱还想说什么,却被谷主一个凌厉的眼神打断,最终只得安抚完宋翊真后快步跟上。
刚进里屋,便听那老者侃然正色道:“跪下!”
裴焱抿了抿唇,不作丝毫辩解,依言照做。
“你知不知道他是何物?敢贸然将他带回!”
“弟子知晓。”话落,裴焱朝谷主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这豹妖已被夺舍,原身神魂具散。”
裴焱压根就没想过要欺瞒老者。
或者说,即便他有心欺瞒也是徒劳。
“想必你也定然知晓夺舍之人是谁了。”
既早已明晰此妖非彼妖,那也必然清楚这具躯壳内,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然依着裴焱的性子如何会往谷中领。
裴焱挺直上身,眼眸低垂:“明煌宗,宋翊真。”
“混账东西!”
老者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十二年前,宋翊真叛出明煌宗,同一干邪秽为伍,祸害四方!我流波谷向来安于一处,不问世事。你今要为个仙门败类,毁我流波谷不成?”
说到这,老谷主停顿片刻,缓声道:“你娘亲已逝,灵鉴君的血脉,这世间唯你一人继承。你须知,你之祸福直接关系流波谷未来,莫要学宋翊真,将我谷内一众弟子置于险地!”
裴焱听罢又朝老谷主磕了个头:“弟子肩上重任一日不敢忘怀。只是,当年于骨林秘境,我眼看他自我面前跌落秘境裂缝未能救他,已成一憾。”
未及老者出声,裴焱伏在地上又接着道:“后来他同白苏杳结成道侣,我却碍于礼教、规矩,不敢同那邪秽一争长短,这是二憾。”
裴焱难得同老谷主说上这么许多,终叫人捉出端倪:“你所心悦之人莫非是他?!”
“是。”
惯常闭口不谈的答案如今宣之于口,似乎也没那么难。
“您总同我说,要我自断无明贪、嗔、痴,潜心修道。”裴焱说着,慢慢直起身,语中带着嘲谑,“我听您的话,逼得自己不去想他、念他……”
“可我已然动情,如何能断?”
这一问,叫老谷主也顿时哑然。
“十年前,他被那畜牲逼得自戕,我对此一无所知。在我一心还想寻他问个究竟时,他竟早已亲手……亲手……”
裴焱实在难以忍心将剩下的半句话说出。
他不敢想象,一个资质如此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