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听见你们说什么精神分析师?”
老婆婆苍老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按理来说她应该是听不清楚楚辞和西泽尔的谈话的,因为他们声音很低,而楼梯距离前柜台还有一段距离。但是老婆婆并没有刻意掩饰她的精神力等级颇高这件事,楚辞拎起剪刀在手里灵活的一转,刀口朝着自己,递给老婆婆道:“是,我们找到的那段记忆被动过手脚。”
“精神分析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老婆婆唏嘘的感叹了一句,招呼西泽尔坐在窗户口,她准备给西泽尔剪头发。
楚辞搬了个小凳子在旁边围观,老婆婆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单片眼镜戳进眼窝里,然后开始动作缓慢的剪头发,一边絮絮叨叨的道:“因为精神暗示而遗忘的记忆很难挖掘,需要深入到记忆的里层去,太危险了,恐怕很少有精神分析师愿意这么做。”
楚辞问:“怎么个危险法?”
“你用精神成像仪观看过别人的记忆吗?”老婆婆问。
楚辞点了点头。
“感觉怎么样?”
“很难受,”楚辞回想了一下当时看刘正锋记忆时的感觉,“就就脑子里被塞了冰块。”
老婆推了一下眼镜,发出一声鼻音:“那还是因为你精神力等级高。”
楚辞道:“您怎么知道我精神力等级高?”
西泽尔插话道:“经验丰富的操纵师是能看出别人的精神力等级范围的。”
楚辞笑道:“那看来我还不是经验丰富的操纵师。”
“你才多大?”老婆婆也笑了起来,脸上皱出好几道深深的褶子,“老婆子我都多少岁了,多少岁?哎呀忘记了……”
她絮絮叨叨的道:“平时急性也还算不错,怎么就单独忘了这个……我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用精神成像仪观看别人的记忆。”
“哦,成像仪。”老婆婆咳嗽了几声,声音有些浑浊,“没有经过处理的记忆才需要精神成像仪;或者直接将活跃的人脑与机器精神通感,才需要精神成像仪。这就好比是你在近距离的观察别人的大脑和精神。而要观察别人的精神,同时也要保持独立思考,这个过程非常痛苦,很容易陷入精神迷宫。如果观察者心智不够清晰坚定,无法维持高度集中的自我精神,那就很有可能会被别人的记忆和精神情绪所左右。”
“所以是因为高等级的精神力操纵师能够稳定维持高度集中的自我精神状态,减轻了痛苦和危险?”
“可以这么说,精神成像仪是有使用限制的,只有精神医师的职业证书或者精神力等级达到一定程度才可以用,”老婆婆吁了一声,“哪像现在,随便一个规模大点的地下诊所都能找到精神成像仪。”
楚辞看向西泽尔,西泽尔轻轻点了下头,却被老婆婆一把按住,厉声道:“别乱动,小心剪秃了!”
西泽尔立刻一动不敢动,腰背挺直,犹如军部开会。
楚辞忽然皱起眉:“那是不是……记忆芯片存储的记忆也有可能出问题?”
他想起了刘正锋。
老婆婆给出肯定答案:“当然。”
“可恢复吗?”
“要看模拟的记忆还是原始记忆。”
“原始记忆,植入大脑里的。”
老婆婆道:“在活正常跃的大脑里植入记忆芯片是很愚蠢的做法。”
所以刘正锋的记忆很有可能也有问题。
“这种不行了,”老婆婆摇了摇头,“记忆芯片会改变他的大脑结构,就算人还活着,要想恢复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哝,剪好了,自己看看?”她说着慢吞吞挪到盥洗室洗剪刀。
楚辞立刻非常自觉的搬来了镜子怼到西泽尔面前,一边思考道:“但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已经都对他们的记忆动过手脚了,基本没有了泄密的可能性,为什么还要追杀?”
西泽尔低声道:“你忘了颂布说过他被追杀的理由?”
“因为拉莱叶逃走,而在限定时间之内没有找回她。”
楚辞重复着这句话,回想起刘正锋、麦布纳等,对那位神秘的、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西赫女士有了更深一步的认知:恐怕她冷酷、狠戾,将生命在她看成不值一提的游戏,而这些曾为她卖命的人,也不过都是蝼蚁。
他将原本举在手中的镜子往旁边柜台上一磕,手肘撑在上面,神情微哂。
“诶,”西泽尔叫他,“你怎么把镜子拿走了,我还没照呢。”
楚辞不耐烦的道:“别照了,非常好看。”
“是吗?”西泽尔故意道,“难得听见你夸我。”
“夸你的人能从一百三十六层排到无人区,不差我一个。”
后厨传来老婆婆叫撒普洛斯的声音,撒普洛斯“噔噔噔”的从楼上冲下来:“干嘛干嘛,他们俩不是在这吗?为什么又要叫我。”
“他们俩有别的事情要忙,你去街上给我买瓶清洗剂回来。”
撒普洛斯抱怨着走了。
楚辞将镜子放回盥洗室,在门口问老婆婆:“我们俩有什么事情要忙呢?”
老婆婆提出来一桶油漆,对西泽尔道:“反正你待会要换衣服,去把阳台的栏杆刷一遍。”
楚辞将油漆接过去,道:“我哥动手能力很差劲的,还是我来吧。”
西泽尔:“……”
他提着油漆桶去了阳台,西泽尔跟了上来,道:“你会刷漆?”
“我不仅会刷漆,”楚辞掰着指头给他算,“我还会修剪花木、采买、修家政机器人、装洗衣机和冷藏柜等等。”
“真巧,”西泽尔懒洋洋的道,“我都不会。”
楚辞本来想损他两句,但是一回头,看到午后金色光影余韵里,西泽尔的发梢仿佛燃烧的碎金,英俊的侧脸神情安静,微微低着头,脖颈处那条干涸的血痕还在。西泽尔的皮肤颜色和他差不多,都是冷质的白,因此那道伤痕格外鲜明,像某种红色的图腾,爬进了他的领口里,总让人想扯开他的领子看看。
楚辞心不在焉的道:“没关系,我会就可以了。”
说完他丢下油漆桶和手套,跑到楼下找老婆婆要了一块湿纸巾,将手背在身后,对西泽尔道:“低头。”
西泽尔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
楚辞伸手解开了他衬衫最顶的一颗扣子。
“……干嘛?”
楚辞瞥了他一眼:“我又不非礼你。”
“……”
他将那道血痕周围凝固的血迹慢慢擦掉,“咦”了一声,道:“你脖子里有很好多头发。”
应该是刚才剪头发的时候掉进去的。
楚辞鼓起腮帮子意图将粘在他脖子上的碎头发头吹走,吹了半天无济于事,干脆用手去拣,他手指看上去倒是修长细痩,但其实指腹处常年结着薄茧,在西泽尔的脖子上一拨拉,他就下意识的僵了一下。
一开始楚辞没注意,但是捡走几根碎头发之后,发现西泽尔垂下来的脖颈姿态僵硬,他就恶作剧的用手指在人家脖子上非常轻的划了几下,果不其然西泽尔侧过头要躲,楚辞眼疾手快的一胳膊搂住西泽尔的脖子,哈哈大笑:“原来你怕痒!”
西泽尔抬手扣上了衬衫扣子,没有说话。
“碎头发还没捡完呢。你不嫌扎吗?”
“我待会就去换衣服。”西泽尔咕哝就要走。
楚辞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开,追问:“你真的怕痒啊。”
西泽